他虽然小时候的生活算得上清贫,父母家人过世的那段时间也辗转于亲戚家、遭受过一些不太好的滋味,但和这几日所见的一切都不可放在一起比较。他亲眼看到有人脚滑落水,一条命就这么没了,像做梦似的。
这里的人活了一生,也都没什么财富私产,这都说不上要紧了,因为人若死了,什么都是身外物。
那个人在前一天还在问成归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成归坐在能遮雨的屋檐下,望着小了点儿的雨势发呆。
共事的人走过来,递了根烟给他,逗趣道:“别人我还不肯给,说没了,我就剩这半包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雨能停,能买包。”
成归拒绝:“我不抽烟。”
那人笑了笑:“也好,你要抽烟就更像黑|社会了。”
成归无语。
两人坐了一会儿,那人也不介意成归惯来的沉默寡言,大约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毕竟在这种地方也没别的娱乐消遣,大雨一下,天天停电,收音机都没得听,当地人的口音又重,沟通起来很困难。
“其实我想调回去了,怕死在这。”那人苦笑着说,“这什么鬼地方,都不知道当地人怎么熬过去的,也觉得他们挺可怜的,要我说,都迁出去才好。唉,这么一搞,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路才修了个开始,估计被冲垮了。不过也说不一定,乐观一点想,说不定大家发现这里确实不适合搞基建,我们就能回去了。”
成归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话。
“哎,你好像没结婚吧?”说着说着,那人话锋一转,画风变异,“也没谈对象吧?”
成归摇了摇头。他哪里还敢想这事儿,谁知道那小祖宗又会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我有个妹妹,堂妹,比你小两岁,回去了介绍你俩见见?”那人兴致勃勃地说,“她就要帅的,还要话少的,性格好的,靠得住的,我觉得你挺符合的。我堂妹她自己条件也很不错的,名校毕业,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人脾气也挺好的,外向,和你互补,公务员。怎么样?”
成归又摇了摇头:“不必。”
“哎?你也二十七了快二八了吧?我跟你说,你别瞎听人说什么男的年纪大了也不怕,都是骗人的,”那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来回都要找,早找早享福,我跟你说,有老婆的日子可舒服了,你信我的。”
“……”
那人还在做媒,忽然外头闹闹哄哄起来,一个人穿着蓑衣跑进来,叫嚷嚷的:“成工!成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