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春其实早猜到荣焉插手,今世李亥之死皆为荣焉作恶,正是昔时李亥诗文之中映射谢敏勾结术士小人、踟蹰贼子,才令荣焉起了杀心,谁知却放过李蔚君而错杀李亥,欲嫁祸罪行于孽徒管元吉,殊不知管元吉在离去踟蹰峰时便将玉骨针断尽焚毁,能随意驱策玉骨针者,便只有峰主荣焉。
而所行之恶,必自食恶果,嗜血之人,也必须以自身的鲜血洗净脏污血迹。
如今都清风拂去,但留无尘。
如此珍贵。
谢凌祎从志入伍充军,谢凌春知她心在远疆,便由她而去,只不过常有书信寄与谢凌祎,字迹稚拙,不署名姓,或附舆图箭镞,或赠绣巾胭脂,月月不落,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公子被他姐迷了心窍。
还能有谁?
便提笔回了封人在关北的书信,此后倒不再往家中寄了。
再寄回是便是谢凌祎的家书了。
这一回倒不再啰嗦照顾好祁小兄弟和羔羊种种,倒尽叙草原疏阔之中与她卧数星辰之人、边地各事如何有趣之类。
倒不见她以前说这些有意思。
天渐生暖,将祁征搬出去院间晒太阳,自己则将莳弄起院中花草,凛冬已去,却还只有忍冬正葱茏。
谢凌春正将迎春花修得错落有致,正兀自赏叹一番,却见稠枝之间掩藏几点绿芽,犹如疏星。
谢凌春颇为欢喜,正俯下细看,却觉自己正渐次被笼于一爿黑影中。
谢凌春的心快要跳出喉咙,血脉都被这春光熏得暖热起来。
他不敢抬眼,就当作邻家借锅铲的李婶。
“李婶,一大早就要煮粥啊。”
那黑影纹丝未动。
“今天天气——”
“谢凌春。”
好似隔着一座山,也好似只隔着一寸春光。
他终于听见曾经属于彼此的声音,仿佛一粒青种破雪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