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天下英才尽入朝堂,朕有怎会吝惜区区进士出身!”虽然一晚上只睡了两个时辰,赵佶脸上依旧是神采飞扬,“此番看了那么多墨卷,朕深有体会,天下关心国事的,远远不止朝堂大臣,士子求上进之心,确实不可阻挡!”
高俅也在旁边笑道:“圣上此番下旨仿琼林宴的例子,更是加重了制科的分量,今后若是再开,只怕更是应者云集!天下士子本就有报国之心,圣上将他们的策论刊印出去,更是大扬他们的声名,哪怕是那些没有取中的人,也同样会心中满意。”
“伯章所言甚是!”这种场合,蔡京自然是最凑趣的,哪肯让高俅把好话全部说完,“此次取中的都是一等一的才俊,将来只要历练几年,便都能独挡一面,朝堂上又可多不少英杰!”他斜睨了高俅一眼,突然笑吟吟地道,“伯章此次推荐的五人中,竟取中四等三人,五等两人,无一落马,这眼光也是颇有独到之处!”
高俅知道蔡京并非意指自己作弊,只是借此一抒心中郁闷,因此丝毫不带烟火气息地回了一句:“元长公又何必说我,你推荐的五人还不是中了四个?”
“蔡薿中了四等,不过他原本就是状元,反倒显不出来了。其他的都是五等,不过聊胜于无而已。”
“元长公,落榜的考生更多,他们已经算是很有福分了!”
见两个重臣你来我往地斗嘴,赵佶不由觉得好笑。如今的弥封誊录制相当严格,再加上他用的评卷官都是不偏不倚的人,所以绝不担心此中有什么猫腻。见两人告一段落,他这才笑道:“两位卿家推荐的都是良材,这是毋庸置疑的,又何必为孰多孰少而有所争议?倒是现职官员该授何官,得了进士出身的士子又该如何铨选,你们还是去考虑这个吧!”
天子官家心情大佳之下的调侃,蔡京和高俅当然不会听不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便会心一笑。闲来拌拌嘴没什么不好,至少好过背后捅刀子,攘外必下安内,这是他们眼下的一致看法。
蔡京想的更简单,既能够揽权又能够有机会成为一代名臣,他干嘛非得费心和高俅去做对,顺顺当当一路干下来就好。再说,这些年高俅在朝中安插的人远远没有他多。
见高俅和蔡京不再就制举之事喋喋不休,赵佶便岔转话题道:“刚刚传来消息,本来耶律淳已经准备动身前往上京谒见新君,但因为父丧,遂往南京析津府奔丧。你们俩对此怎么看?”
“圣上,依臣看来,说不定是有人在暗地里鼓动耶律淳。”高俅沉吟片刻,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耶律淳也是宗室嫡系,按照如今的时局,他比才两岁的辽国新君更有慑服力。如今双后临朝,名义上镇住了局面,但是暗地里,又有多少宗室对此并不心服?退一万步来说,一旦皇位上的那个稚子突然发生什么意外,难道还要再扶一个稚子上去不成?耶律淳就算没有野心,那他的属下呢,那些希望得到荣华富贵的人呢?”
“这么说来,辽国的政争还只是个开头!”赵佶突然畅快得笑了,“朕担心什么,如今需要担心的人是他们,朕只管从中捞取好处便是!对了,贺辽主即位的人选呢,你们两个拟定了没有?”
问到这个,蔡京和高俅不由面面相觑。为了此事,高俅不是没有和蔡京商量过,只是他一说自己想去辽国看看,立刻就被蔡京一口否决。
要是换作从前,蔡京自然是乐得高俅出去担风险,可是现在不行。孟后已经迁出了瑶华宫,旧党中人全都离开了编管地,而且赵佶又渐渐起用了几个,按照这个态势下去,一旦台谏那边失守,他肯定又是被攻击的对象。他可不像高俅那样还有苏门弟子这样一重身份,和几个心向旧党的台谏又关系不错,他要是再中的,复相可就真的是遥遥无期了。天子官家目前的心思他已经摸透了,和当年神宗皇帝一样,赵佶也不是一个善茬,一手遮天的权相是永远不可能存在的。
赵佶见两人颜色不对,心下便有些疑惑:“你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