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理使节的事情,我会尽快向圣上进言的。”他微微点头,随即反问道,“小七,你既然是从外面回来,应当知道朝廷如今的景况,依你的意见,如今我应该如何去做?是坐山观虎斗,还是主动揽事上身?”
“大哥,难道你以为旁人会永远放你逍遥?”燕青似笑非笑地一撇嘴,仿佛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句话,“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不得不防别人的暗算呢。”
“居然连你也这么看!”
离开京城有一段日子的燕青说出这句话,高俅自然是免不了有些诧异,但是,随后便是一番明悟。燕青不想做官不假,但是,为了他这个大哥,朝中的消息想必是一直在打听,知道这些错综复杂的隐情也不奇怪。
“这么说来,针对我的攻势只是未到而已。”
“大哥所言不差。”燕青笑吟吟地开了口,“张商英虽说回到京城不到一月,但是,如今却是门庭若市,人人都指着他扳倒蔡相公和大哥,然后瓜分剩下来的那些位子呢。而他眼下骑虎难下,我回来之前,悄悄到他府里溜达了一圈,真是热闹得紧。听他们的盘算,似乎是准备等弹劾蔡相公的势头最高的时候,给大哥你狠狠一击。”
“哦?”高俅眉头一挑,心中不觉有些“期待”,“他们这一次打算用什么样的罪名?”
“出身不正,持家不谨,外加乃是蔡京的姻亲而窃居高位。不学无术,任用私人,违背太祖定下的规矩频繁结交军中武将,图谋不轨……”
燕青一溜烟就从嘴里蹦出一长串的罪名,末了方才噗嗤一笑道:“这里面不拘挑出几条来,都足以让大哥你丢官去职。若是说得重了,只怕是要你的命也不过分。也不知道是哪个阴损人草拟出来的这份弹章,张商英一看就立刻否决了。不过我看在座那些人的表情,只怕是有人真的会用这份奏章。”
“他们就不怕圣上勃然大怒?”
高俅实在难以相信,在赵佶旗帜鲜明地表示立场之后,还会有人这样不知好歹。虽说大宋君臣硬抗的先例不是没有,无论是英宗即位之后的濮仪,还是之后神宗变法的无数弹劾劝谏,都是君臣之间出现剧烈分歧而起冲突的最好例子,但是,在经历了哲宗那一朝之后,天子的一言堂就渐渐竖立了起来,因言治罪的例子更是早已开了。若是御史只为了求名而上这样一个奏章,难道就不怕皇帝一怒之下罪及他们的家人?
“世上人无非是为了求名求利而已,大哥往日只重才干,不重那些沽名钓誉之辈,更不喜欢那些一心只知道溜须拍马的货色,所以,他们逮到了机会,怎么都会试一试吧?”
见高俅若有所思地在那里沉思,燕青沉默了一会,突然又插话道:“大哥可知道,我在张商英的府上还碰到了谁?”
高俅下意识地问道:“谁?”
“蔡薿蔡文饶。”燕青见高俅的脸上露出了森然怒色,更是冷笑了一声,“他昔日能够中状元,文章固然是好的,却也少不了蔡相公背地里的一句话。而他之所以能够参加制举,也是因为蔡相公的举荐。就说他下江南的那一次,何尝不是受了大哥的照顾?这样一个人居然一遇到危机就翻脸不认人,真正是无耻小人!”
燕青还是头一次直呼一个人是无耻小人,高俅听着就觉得有些刺耳。然而,对于蔡薿这个人的心性,他一向是有些提防的,所以那时没有给他多大机会,只是在回京的时候小小提升了蔡薿一级,谁知道,在这样的风口浪尖,这个人立刻转变了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