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先去看看现在丹鹊轩里这一位罢。玲珑看完卷宗,重新递还给萧缙,您接下来是要查南府还是查暨阳,我都帮不上,家宴设在晚上,我来安排。另外我也可以先去探望一下,也算‘同侪’的礼数。
萧缙颔首,却又嗤笑一声:什么同侪,又挤兑本王是不是?
玲珑虽然与萧缙日益亲近,却还没当真习惯到这个地步,尤其隋喜、唐宣与卫锋还满面严肃地等着听令,也抱怨了一声:王爷先顾着正事,不要说这些了。
言罢便赶紧出了书房。
她自己并不知道,这样轻嗔浅怨的微微害羞模样落在萧缙眼里更加可爱,以致于她离开书房片刻之后,萧缙眉梢眼角还是轻松的。
不过玲珑的心绪却轻松不起来。
白氏之事,可大可小。虽说是虚惊闹一场总比当真丢了个人强,但这藐视君恩四个字却怎么也算不得轻省。
略斟酌了一下,她吩咐人去库房里拿了几匹料子,便叫琥珀陪着,直接往丹鹊轩过去。
丹鹊轩与翠羽轩相距不远,都在王府西侧,距离正院正堂是远了些,不过房舍清幽精美,还是妥帖的。
院中比照先前尹氏的例子,安排了两个粗使丫鬟,两个洒扫的小丫头,而白氏与慈懿殿拨出来的宫女尹氏不同之处就是南府并无什么陪送的侍女,所以王府同样安排了房里伺候的人。若没有这身份存疑之事,其实白氏是比尹氏更省心的。
见过奉仪。这位丽人似乎比尹氏更加害羞,玲珑进门之后还是房里的丫鬟再次提点了一句,白氏才深深福身行了一礼,声音也不算特别清亮,但态度十分恭敬。
快坐下说话,哪里用的着这样客气。玲珑满面含笑,主动上前去扶她,右手去托她的手肘,左手就自然地扫过了白氏福身之时叠在一起的手指。
白氏好像还是很惶恐的,斜签着身子半坐在下首座位上:妾听说了奉仪的母亲身子不好,还在休养,您一直在照料。所以妾不敢前去问安打扰,您倒来了,妾心中感谢不尽。
玲珑越发笑得亲切:那不是什么大事。按说,良侍是御赐的贵人,我原应该早些过来探视的。天恩深重,这皇上钦点的荣光岂是人人可得的?这是满门的光荣,一家子的身家前程呢。
白氏低了头,整个人只是温顺恭敬的样子:妾家门低,以前也没有想过会有到亲王府伺候的机会,实在觉得自己不配。您这样说,妾更不敢当。妾听说了,王爷很喜欢奉仪,所以,妾到王府里应该也是凑数的,不敢多想。
玲珑倒是未曾料到白氏说的这样直接,语气也很诚恳,可是更让她有些仔细琢磨的便是白氏的言辞。
虽说南府采选歌姬舞姬,是看嗓音与身形容貌为要,未免会有不识字和不曾读书的民女入选。但白氏毕竟是广平三年到南府,至今已有四年多,歌舞之间总是要学唱一些词曲,出入见礼也有不少内官与宫人。这几句话之间虽然不算太过粗鄙,却也是很直白了。
当然,单凭说话里头的细枝末节,还远不能断定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白氏。
贵人忒谦了。玲珑继续微笑,温言探问,听说你是暨阳人氏?家父前年行商,便在暨阳。暨阳美食很是出名,是不是?
是。四宝酥是最出名的点心,暨阳城南有一家老店白氏立刻就应了这话,并顺着提了三四种有名的吃食店家,从吃食的名字到特点,还有本地有名的店家等等,如数家珍,毫无犹疑。
玲珑听着她絮絮说完,才笑着应道:哎呀这样却可惜了,家父少说也错过了一半。回头我定要修书家父,他下回再去定要好好尝一尝。那贵人离开暨阳到了南府,南府的吃食可还习惯吗?会不会梦里都想着暨阳的点心?
白氏面上似乎有些怅然:妾当年不得不离家,也是命。妾这样低微的人,不敢挑剔吃食。南府是很好的,妾没有不惯。且现在在王府里,就更好了,妾很知足。
贵人这样谦和,当真难得。玲珑笑笑,今后在王府,只有更好的。对了,不知贵人听说过没有,当初尹良侍进府,府里设了小宴庆祝,尹良侍的琵琶曲子,让王爷很是喜欢。今晚府里也有小宴,感念皇上天恩厚赐,也庆贺贵人入府。中秋那日的嫦娥舞姿实在精妙,今晚可否为王爷再献一回?
今晚?白氏有些迟疑,这一个人跳的舞,妾不太会。
玲珑温言道:不需要跟中秋宫宴一模一样,大约是那日的风骨即可。当日的舞衣,南府有没有陪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