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无斗志,望着围过来的联军战士,一个魏军士兵茫然地抛下了武器,蹲下抱头痛哭,毫不理会头顶就要落下的血淋淋横刀。仿佛有传染性似的,“当啷”、“当啷”的声音连续响起,魏军士兵的武器一件接一件地跌落尘埃。他们放弃了抵抗,眼巴巴地望着胜利者们响入云霄的欢呼,身上咧开的伤口在不停地淌着血。
部分军队做了战俘,部分军队却在死命逃生。败兵呼号着,丢弃了武器和装甲,踩着同伴的身体争相后退。魏军已经失去了理性,大路、小道、山冈、原野、谷地、树林,到处都有魏军的逃亡士兵。魏军最后的辎重队被丢在路边,辎重兵解下了车子,骑上马匹逃命,无数装着帐篷等物资的马车四轮朝天地拦在路上堵住了败兵们的去路,只留下很窄的通道。为了争得一个逃生的机会,魏军士兵不惜动刀子砍杀在前面阻挡自己的同伴,踩着他们的尸首通过。
在溃败军队的后面,联军的骑兵正在衔尾追击,骑兵们飞也似的追来,一个劲地杀、砍、削,见魏兵就杀。不论是李密的嫡系内军,还是其它义军首领们的老部下,现在大都不分彼此的躺在那片浸透了雪水和血液的黑石滩开阔平原上。
河北军不杀俘虏,可是江淮军和东都军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江淮军因这场长达半个多月的大会战,流满了江淮军兄弟们的鲜血,所以对于魏军是十分的仇恨,只要抓住魏军败兵,也不管是不是俘虏,统统二话不说砍下他们的脑袋,挂在马上。而东都军也同样如此,斩下一个个的人头挂于马上,这些人头全是他们的战功,每一个人头,都是一枚白花花的银币。
直到午夜,负责留守洛口仓城的张仲坚,也就是黑石滩战场上的最高将领,在收到下面的俘虏统计数字时,才发现抓到的俘虏少的惊人。
李密的魏军本来有十五万人,再加上他们抓来的那些民壮百姓,加起来本来有三十万人。虽然经过了六天的连续混战,但伤亡也不过一两万人。除去那些被李密留在战场上做内墙的百姓,李密的魏军起码有十二三万人,如果再除去今日战场上魏军的伤亡。李密的魏军也起码还有十万左右。
可是现在报上来的俘虏数量,却不足万人。
而根据张仲坚掌握的情报,李密虽然带了不少兵马逃跑,可是身边最多只有三四万人。如果再除掉一些散落在荒野各处的败兵,他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联军追杀的俘虏最起码有三万左右。他立即下令各军,禁止再斩杀俘虏。
等到天亮时,战后的统计数字也终于出来了。
此战,魏国所有剩余兵马十五万兵马参战,再加上十五万民夫百姓。其中两万八千魏兵阵亡,生俘一万三千余,江淮军与东都军杀掉的俘虏约为三万,溃散的魏军约为三万左右,而依然跟随着李密在逃的魏军约有五万左右。
魏王李密逃亡,王伯当、王当仁、单雄信、徐世绩、谢映登、徐圆朗、孟海公、李君羡、刘黑闼等众多李密心腹文武大将也都在逃。战后清查战场,魏军左司马杨德方、左长史郑颋,右长史郑虔象、黎阳总管李文相、洹水总管张升、淮阳太守赵他、虎贲将军郝孝德等战死。
经过此战,李密虽然仍然还保有着一支约五万左右的军队,但实际上,魏国已经彻底败亡。此战不但把李密最后的一点本钱拼掉了,也把魏军的士气彻底的拼掉了。从此中原,再无李密的立足之地了。接下来,面对着河北军、江都军、江淮军的三军追击,李密能不能留下一条活命都是难事。
黑石滩平原的荒野上,战场上遍布着可怕的尸山血海,尸体堆积如山,空气中散发着强烈的血腥味道。在血流成渠的战场上,河北军安静地列队站立着,钢铁般的队列,沉寂一片,只听见晚风吹拂大旗的猎猎呼声。
在他们的另一侧,是江淮军的临时营地。营门前,江淮军的一干将帅都肃立在那,心怀畏敬的看着那支兵马。
天明时分,追击魏军的各军都陆续返回了战场。
出乎意料的是,河北军没有回洛口仓城,而是重又回到战场,与东都军一左一右紧挨着江淮军下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