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发现几只箱子都被打开放在地上,翻得一团糟,连杜少审也无从下手。
“那个,你那个丫头,病了,过病气给你也不好,我给你重新派了个人,等会她就搬过来,到你这儿…搭把手,伺候你两天。等你丫鬟病好了再回来,行吧?”
丰雪拿手帕擦着唇角点点头,腻烦着他的亲近,说不出话,以冷淡表达着反感,本来是不动声色的冷静的表情,然而却别的东西衬托得有点傻:后脑有一缕头发支棱着,起来的时候还没有,像是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杜少审拿手抓出来的;衬衫也蹭出来一截,不如出发时那样服帖。大半天的光景没人照看左右,仿佛就落魄了似的。
杜少审留神打量了他一会,“啧”了一声,忽然又发笑。
“行,那你好好休息。我得先走,晚上有应酬,明天来看你。”
丰雪自然不送他,笑却刻在了杜少审脸上似的,步子轻快得很,一路春风得意地走到大门口。上了车后依然唇角上扬。
“老板有喜事儿?”
被司机一问终于破了功,仰着头,把帽子盖在脸上笑了半晌。
等笑够了,帽子戴好,掏出支票簿,签出一张数额不菲的东琉银行的支票。
“早上你辛苦,拿着,拿去看伤!”
“唉唉,哪有什么伤…”司机看了一眼数额,笑得合不拢嘴。
“没伤去喝酒呀!明儿放你假,今晚上把我送回去就去喝!给我喝痛快了,才准回家,听到没有?”
“是、是、是!”司机连连点头,明白了杜少审的怒与笑,大概都和今天刚接回来的雪少爷脱不了干系。
第6章 第二张:烟笼寒水月笼沙(中)
车子停在歌舞厅的大门东侧,下来时倒遇见个老熟人。
“诶哟,你也在!”
傅柳姜接过仆人手里递过的拐杖,天气湿寒,旧伤发作得厉害,只能这样走。杜少审招呼他,见了他那一团笑,就知道是顺利接到了人,略微点头,便抬起步子往灯红酒绿处去。
杜少审两三步赶上他,举着伞替他挡开天上飘落的细雨,雨比丰雪回来的时候小多了,化雪的雨滴更多。
并肩而立,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接人回来的路上,没出什么茬子吧?”
“没有…”杜少审跟傅柳姜搭话的情绪很复杂,他既想主动提起丰雪,又不想丰雪的消息被除他以外的人听得。但除开傅柳姜,便没有别的人能够理解到他那层次丰富的喜悦之情。
“哦,说起来倒有一件!白天刚走到小凤街的时候,远远看到不少游行的学生,没和他们照面,绕了北边的路回去的,不知道那群小兔崽子又想闹出什么事情!”
“嗯,”傅柳姜走得吃力,捏着拐杖的手戴着手套,虚张了两次,全做放松,“他们砸了我在扬生路的铺子。”说话时眼睛半眯着,杜少审看出他是动了真气。
“难怪你要来,来找董队长说道说道?”
“董队长…”傅柳姜嗤笑一声,“隔壁就是东琉银行…找个治安队的队长,怎么够?”
“你要公开站到东琉人那边?”杜少审一顿,家国天下的情怀他没有,可他知道傅柳姜不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