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已经那发黑的窝头咬着牙咽下去,一见着徐玄安,就禁不住眉眼欢喜,抱着才学语的孩子迎了上来:
“相公回来了。来,平儿给你,锅里的粥已经熬好了,我这就去给你们父子两人盛饭。”
徐玄安呆呆接过襁褓里头的徐安平,小娃子看见父亲之后,就傻乎乎的乐着,乱挥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喊着:
“爹……爹……”
那一刻。
徐玄安的内心彻底的决堤崩溃了,快三十而立的人了,瘫坐在地上就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相……相公,相公你怎么了?”
“相公,你……你不要吓我!”
刚刚盛了碗白粥的胡氏直接呆立在了茅草屋的门口,碗一扔,惊慌无比的扑了过来。
她的记忆里头,相公虽体弱却心强,再大的苦楚委屈也不会落泪。
徐玄安也确实从没有哭过。
但此时的他,透着朦胧的双眼,看着地上那碗白花花的米粥,和眼前皮肤糙黑的已经看不出当年富贾千金模样的胡小翠。
还……还有此刻在他脸慌乱摩挲着的那双粗糙如枯树皮般的手。
徐玄安哭的更厉害了。
他这一生到现在,只哭过三次。
出身一次,爹下葬的时候一次,娘入土的时候一次。
而现在,是徐玄安三十年的第四哭。
“娘子,相……相公没用,相公让你受苦了。”
“这大汉世道浊浊,相公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出人头地的,相公对不起你……”
是的。
徐玄安绝望了。
对这个浊浊世道的绝望了。
田埂上,徐老三骂的难听,却也骂的不错。
没有眼前这世间都难寻的好媳妇儿,他徐玄安早就饿死了。
书读了一肚子,本事没长多少,骨气却又臭又硬。
当年张氏堂前拂袖去,清傲高呼我辈读书不入俗,自有才气惊天公。
这一去就是三年,他拜官无路,入仕无门。
穷困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