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所有的流程都是一如既往的枯燥乏味,几乎没有任何新意。
这次和之前唯一的区别,就是永乐帝心血来潮,在百官朝贺之后,同意了献艺贺寿。
一时之间,各府的公子小姐纷纷摩拳擦掌,能在这种场合大出风头的事,谁也不想错过。
先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姐,一曲鼓上舞,赢得满堂彩,之后又有不同府中的公子小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好不热闹。
之后又有向阳郡主起舞,崔御史家公子吹箫,二人本就有婚约,更是琴瑟相和,连永乐帝也忍不住多夸赞了两人两句郎才女貌。
淑妃也在旁边跟着附和,“是啊,向阳郡主如今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才艺双全,同崔家公子当真是般配,这说起来才,前段时间臣妾倒是常听说丞相府的小姐,有大雍第一才女之称,想来也是名不虚传啊,不知能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坐在沈夫人身边一整晚一句话没说的沈奕莫名被点名,刚一抬起头来,就发现所有人的视线已经在自己身上了。
“朕倒也是常听公主提起沈家小姐之才,沈家丫头?”
永乐帝开口了,沈奕现在就算是装傻也装不过去了,只得起身,主动献礼。
“臣女不敢称才,不过愿献上一曲,恭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奕抚琴,自然有人去取琴,正稍稍等着的时候,旁边的八皇子秦峻站了出来。
“父皇,既然沈小姐抚琴,儿臣愿舞剑助兴,恭祝父皇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说了一番贺词,秦峻这番做态,在旁人的眼中自然又有另一番解读。
毕竟前面刚有向阳郡主和崔公子吹箫起舞,现在他们二人若是抚琴舞剑,岂不是等同于他二人之间同样关系?一时之间,沈夫人和沈丞相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沈奕同样有些抵触,?是现在八皇子的话都说出去了,若是公然拒绝,未免太不给皇家面子,恐怕永乐帝也会不高兴。
正当永乐帝要开口允准的时候,旁边坐着的秦邈站了起来。
顿时百官家眷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眼神,不管是皇家兄弟几个在暗地里如何明争暗斗,?是在明面上从来都还是过得去的,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现在难不成是要来一个两位皇子抢沈小姐的大戏?
秦邈倒是没管旁人的眼神,只笑着看向永乐帝,“父皇,被八弟这么一提醒,儿臣才想起来件大事,十皇妹现如今身在江南,暂时赶不回京城,所以曾特意叮嘱我一事。”
听见是秦溯,永乐帝顿时喜笑颜开,也忘了刚才八皇子说的事,忙追问秦邈,“寻儿叮嘱了什么?”
“回父皇的话,皇妹为了江南百姓,误了父皇的生辰宴,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所以特意修书一封,让儿臣代为转交,里面便是皇妹送给父皇的贺礼。”
秦邈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正巧沈小姐抚琴为伴,儿臣代为诵念皇妹家书,权当皇妹为父皇贺寿。”
秦邈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而永乐帝更是在关于秦溯的事情上从来过分宽容,当即允准。
“好,那老八,你等会再舞剑,让父皇先听听你皇妹写的家书。”
半路被秦邈截胡,秦峻心中愤懑,?是却也无济于事,只得憋屈得坐下。
沈奕感激地看了一眼秦邈,正巧古布好,沈奕上台,选了一温情柔和的曲子,正是应景。
秦邈也打开信封,顶着永乐帝和众位宾客的视线,开始“诵读”。
“儿臣身在江南……”
秦邈的声音沉稳悦耳,本就极为动听,再加上抑扬顿挫得当,合着沈奕的琴声,竟真让人静心凝神,比唱的都好听。
书信中,秦溯先是告罪,自己不能从江南回来,又说起感念父皇恩情,然后又是一连串花样百出的祝寿词,说的是云山雾绕,听得永乐帝喜笑颜开。
“……谨以此书,祝父皇万寿无疆,事事如意,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最后一句十分朴素的结尾,沈奕的琴声正好也到了结尾,双方即兴合作,这节奏却能把控得如此之好,也足以得见沈奕的琴技高超。
永乐帝带头鼓起掌来,“我儿心诚!”
百官也反应过来,纷纷鼓掌,一个个将秦溯这个不在场的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就是大部分人心里多少有点嘀咕,虽然这信中通篇都是赞扬溢美之词,?这真是长公主殿下能写出来的水平吗?
“老二,把寻儿的书信拿上来,朕亲自瞧瞧寻儿的字迹。”
龙颜大悦,永乐帝伸手,让秦邈将信纸送上去。
秦邈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去,反正这确实是秦溯写给永乐帝贺寿的,不过自己就是将上面的内容充盈美化了一下而已,想必父皇也不会追究。
把信纸送上去给永乐帝,秦邈退回了自己的位子。
永乐帝眯着眼看了一眼只有一小页纸的信,多看了一眼秦邈,忍不住笑出来,这也是难为老二了。
只见秦溯的信纸上寥寥几行字,分外简洁。
【父皇万安:
儿臣身在江南,恕不能回,一切都好,父皇勿念,谨在此恭祝父皇生辰喜乐安康,万寿无疆,事事如意,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请父皇且在盛京等着,儿臣不日便回京,以江南官府为献,恭贺父皇大寿。
子寻敬上。】
这龙飞凤舞的字迹和简洁明了的风格,一看就是秦溯错不了,永乐帝看着这封书信,倒是比听秦邈念的那些文绉绉的贺词更高兴,好生收起来,当场先赏了秦溯,又赏了秦邈和沈奕二人,看得众人眼红。
领了赏,沈奕回到沈夫人身边,总算是松了口气,对于八皇子等人也更为警惕了一些。
看来在这宫中,当真是步步为陷阱,一不小心,便容易着了道。
此次贺寿,浮梁使团定然也是来了,毕竟攻打靖国一事之所以压在永乐帝生辰往后一天,就是为了留出时间让浮梁使团趁着这个机会,给永乐帝贺寿。
不过这一晚上的时间,金烈也不知道是伤还未好,还是收了性子,不想再惹是生非,除了一开始贺寿之时,一直都安安分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曾出什么幺蛾子。
金烈等人安分,永乐帝也乐得清闲,乐呵呵地过了个寿宴,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同云美人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