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奉怒极,他费尽心血,大道理均也已说白,她应当明白自己的处境了,怎么还以为亲个小嘴摸一摸就能打发他的么?恰她奇怪他还不走,疑惑惑看过来,周奉狞笑,“我就睡在这里!”
灵眉傻得要飘了,那呆样子看的他又恨又解气,然后她眼泪又流下来,唰唰的,周奉下面和心里都憋得发痛,不过各自不同罢了,不如强了她,他恶狠狠想,然则“哇”的一声,他一激灵,原那灵眉憋不住,做不到默默泣无声,这会子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开始,就没了完,她两只小手攥着披头散发地大哭,“娘,娘!”她唤,不停地打嗝抽气,娇美的小脸皱成烂苹果,那周奉也傻飘了,不知过了多久,“你饿吗?”他想到外面的那碗鸡汤,觉得好累,赶了好些天的路哇!
灵眉已转成小雨,背过脸不答。
周奉下地,“我让丫头给你热一热。”走出几步越想越不是滋味,不明白好好的开头怎么变成这样,转过来道,“我睡这里!”
第二日须早起赶路,灵眉无精打采的,眼睛红肿的核桃一样,剪云扶着她走,那小手冰凉无力,她暗自明白,心下也有一点点怜惜,低叹女儿薄命,王婆子凑在一边,亦自以为明白,眼瞅灵眉主仆二人走开,上前奉承道,“昨儿那鸡汤官人吃的好?今儿打尖时,老奴再做,给您和夫人好好补补身子。”
周奉胡乱斥了她两句,走出客栈,四儿早备好车马,那周奉翻身一跃上马,四儿笑嘻嘻迎上来,轻声道,“恭喜二爷,”眼睛里贼忒兮兮,一幅了然。周奉一肚子闷气,也不好撒,把鞭子往马屁股上狠抽一下,马儿吃痛,奋蹄而去,四儿赶紧跟上,一路遥望自家二爷奋马扬鞭精力充沛的得意背影,心中十分羡慕,好二爷,好体力,折腾那小娘一宿,还能这样骑马,真伟男子也!
20 鹤来(下)
周奉骑着大马,带着美人,一路南下。理当快活,然那叶灵眉又倔又迂,时时刻刻冷面相对。与众人相处时,她顾及颜面,不很吵闹,二人独处时,或不屑之,或横目之,或怨恨之,又或是默默垂泪,自怜自伤,完全一副被劫持霸占的弱质美人形象。
周奉爱之不能,恨之不行,于是故意加快行程劳累她,灵眉仍不理会他,终日里寡淡淡的。终于有一天晚间揉弄她时,小娘儿或疲累极了的,在他肩头狠咬一口,直咬破皮儿,渗出血来,那周奉愣住,多日的积郁之气忽然一扫而空,灵眉咬完他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仍泪涟涟的,有泪水滴上他肩上创处,痒,麻,热,一丝一丝奇思妙感顺着那破口儿,竟渗到胸腔里。周奉想,这不就是泡妞么,她现下就在他鼓掌之间,要怎么待她还不全在他的一念。可若要强着她、迫着她,让她见到他就战战兢兢万事均不敢违抗有甚么意思,就要这样,当面恨着他,给他甩脸子,和他顶脾气,憋急了咬上他一口,活生生,粉嫩嫩,水灵灵,这才叫好呢!
我的小人,心下快活之极,他荡笑着伸出魔爪扑上去,啮咬上灵眉的脖子,色迷迷道,“你也吃上我一口!”
转眼十余日过去,这一日到达清江府,清江是大市,周奉体恤灵眉数日劳顿,又有距目的地金陵也只三两日行程,命四儿等人觅大好客栈好生歇息一番。
四儿很快寻了一家叫“豪客来”的,周奉骑马将车带到此处,先安顿好灵眉等人,下得楼来,却见客栈门口又停了一辆大车,车身又高又宽,紫檀木车厢,锦绣大盖,车窗处悬着的两串四角铃儿均是镀金,好不华贵。周奉刚觉得眼熟,忽然忆起,这不正是那日住在三楼对面上房的公子车从,不料他们也是往南边来。
车将停住,三个十二三岁的小厮忙从车后跑上前来,一掀车帘,一在车下铺上一溜三阶的红木矮梯儿,最后一个候在旁边等着扶架。周奉想看看这人究竟是何人物,便一旁停住。
车帘掀开,一年轻公子拾梯而下。只见他二十一二岁年纪,穿一身天水青色长袍,头挽顶髻,以一根玉簪别住,其余披散在肩上,其面白而秀,修眉狭目,神采清雅。他穿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华贵,但极合体,天水青长袍上无一丝折痕,仿佛他并不是从马车中下来,而是刚由侍女们穿戴好,将将走出家门一样。
周奉见到这人,先喝了一声彩,但观其态像,非大富即贵,于己并不想攀交,当下稍作一停,便即走开。
谁知第二日又遇到此人,还是上房,门对门。这下不仅周奉,连那公子也认出他了,主动与他攀谈,“这位公子好生有缘,不知所去何地?”
周奉亦抬手作揖,“金陵。”
那公子闻言笑道,“好巧,我也去的那里。”当下邀周奉共食。二人堂下要了一雅间,相对而坐,立刻有两名仆从跟进来门边上侍立着,公子一笑,“敝门陋俗,让公子见笑了。”
周奉见那些仆从严肃骄傲,他本人却是极温文和气,温雅如玉一般,心中不由生出好感,试探道,“公子家人个个机警,有若神人,公子本人必也是见多识广的大雅之人,倒是我出自乡野,有失礼之处,请阁下见谅些个。”
那公子并不瞒他,报出姓名,“我姓贺,名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