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跟张家没有往来,周纾也不确定张家是为了周家才对付吴家的,但是她还是命人送了些礼物到张家去。至于礼物,她左思右想,决定送最新的“周氏楮亭古良茶”,再附一些果子。
周家的仆役从张家回来后,道:“张小郎君只收下了茶叶,没有收下果子。
周纾微微诧异,当初她的设想是,若张家接受了礼物,便代表承认了他们对付吴家是为了周家。若是不收礼物,则说明张家与此事无关。
可是张家只收了茶叶是何意?
周纾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张家的意思大抵是张家只是为了茶叶,而不是为了周家,故而没有全盘接受周家的礼物?
不管怎么样,周纾都是感激张家的。
陈氏听说张家有适婚的小郎君,便与人打听了一下,周纾知道她的想法,道:“娘,那张家就剩张小郎君一根独苗,张家焉会让张小郎君入赘?”
陈氏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便又与她道:“那就不选张小郎君。燕娘,你与我说,你觉得安哥如何?”
周纾的眼皮一跳,她就知道她娘终于忍不住将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了,以前她想撮合她与陈自在,都没有这般明显露骨,可如今竟是按捺不住要明着说了吗?
“表哥有诗才,只要再加把劲,定能得解。”周纾淡淡地道。
陈氏道:“我没问你对他何时得解的看法,我是问你,你觉得他人如何?你们是青梅竹马,他的秉性你自幼便了解,而且他又是你表哥,可谓知根知底。虽说他在经营这方面很是生疏,可你是个中好手,能辅助于他……”
周纾安静地听她说完,才微微一笑:“娘何必问我表哥如何?娘不是已经决定了他如何吗?”
陈氏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有些生气:“娘也是为了周家,为了你好!试问外面的男人哪个可以保证没有狼子野心的?入赘是肯了,可等我与你爹老去,他们指不定还要怎么磋磨你呢!安哥是你表哥,定不会害你与负你!”
周纾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也不想说出来令陈氏伤心,便一言不发。
陈氏见她如此铁石心肠,便哭了出来:“燕娘,你也见到了,你爹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你的终身大事又迟迟未解决,令他徒添烦恼。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为你打算,不为周家打算?”
衣袖之下,周纾攥紧了拳头,复杂的情感交织,内心剧烈地挣扎着。
“娘,我与表哥青梅竹马,我也一直将他当成亲兄长般看待。若是他能娶妻生子,我自然会替他高兴,可是我无法办到。”
陈氏又急又气,周纾的态度太坚决了,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家中主事的却还是周员外,而周员外又一向以周纾的意见为主。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先来说服周纾,只要周纾松了口,那周员外自然会尊重她的意见。
“你一直都是这般自私,从未为周家考虑,为我们考虑过!你已经十九了,却迟迟未婚,本来周家便因为没有儿子而遭受旁人的嘲笑与白眼,你这么迟还未嫁,旁人更是以为你是嫁不出去,我出去都觉得别人在笑话我!”
周纾心一紧,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去,若非她从不允许自己掉眼泪,此时怕是就落泪了。
“那吴家此番为何敢这么欺负周家?还不是因为他们看你爹病着,周家没有一个身体强壮的男人?还不是欺负周家没有儿郎?”
陈氏骂完又哀戚地哭了起来,这一软一硬轮番上阵,打着组合拳,若非周纾意识清晰,心硬,怕是就被说服了。
可即便她心硬如磐石,也不得不认为陈氏的话有三分理。
陈氏的话她是不敢让周员外知道的,可是她一时之间也无法做下决定,心头又烦闷得很,便决定借着多日未去茶园巡视的由头到茶亭茶山去散心,捋一捋思绪。
经过楮亭乡的村子时,她看见祁有望正在一户农家小院里大讲养殖经,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位神情澹泊的年轻男子,睨视着周围的一切。
周纾只觉得那男子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所以这猪肉的味道,便与饲养的饲料有关,若是饲料不好,喂养出来的猪不肥不香,肉也不紧实。”祁有望在看见周纾之前,一本正经地跟那养猪的农户交流心得。
看见周纾之后,她面上一喜,匆匆地扔下句“所以我养的猪健康没病又好吃,全赖于此。我还有些事,下回再与你细聊!”然后便朝周纾奔来了。
多日未见周纾,祁有望发现她虽然依旧肤白貌美,可脸上却带着丝疲态,心下疑惑周家的难关不是暂时渡了过去吗,为何她看起来还是很疲惫的样子?
“小娘子,乞巧一别已有数日,你近来可还忙?”祁有望问。
她不提乞巧倒还好,一提周纾便想起方氏的话,于是到了嘴巴的话便成了:“近来确实事务繁忙。”
祁有望略失望。周纾与她没说两句话便又走了,她本可以厚着脸皮跟上去,奈何身边还有一个张奉来,只好眼巴巴地目送周纾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