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今日可要大饱眼福了,表妹在马上的英姿可不是谁人都能轻易看的。”
明鸾微微一笑,“算你有眼光。”
监马官将汗血宝马牵了出来。
汗血马来自北戎,体格强健高大,发亮的鬓毛搭在后背,高昂着脖子原地踏着马蹄,威风凛凛,一如从前。
前世明鸾好不容易驯服了它,秋猎时本想拔得头筹,却差点从马背上跌落。
明鸾抚摸着汗血宝马顺滑的毛发,手握缰绳利落上马,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手中金丝缠绕的马鞭甩上马背,汗血宝马吃痛,嘶鸣一声朝前奔去。
“驾!”
监马官与李冀一干人等在后面急的大喊:“公主!这汗血宝马还未驯服!公主担心啊!”
明鸾听不见这些,她感受着自由的风迎面而来,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沉寂的心越跳越快,前世种种在扬鞭奔驰中被她抛之脑后,胸膛心跳剧烈跳动着,她忍不住大叫出声。
她还活着!还活着!
母后还未一病不起撒手人寰,阿姐也还未陷入困境死在去往封地的前夕,现在的她还是长安城中最逍遥快活的王女。
她还有机会让一切发生过的事不再发生!哪怕付出她所有的一切,她也在所不惜。
疾驰在马场中的汗血马突然仰头一声哀鸣,马蹄失控跳跃起来。
明鸾心底一惊,一段不甚愉快的记忆在脑海浮现,她咬紧牙关,双手紧握缰绳,稳住身形调整着缰绳,想让马儿慢慢安静下来,但不管用。
马儿自顾自地朝前狂奔,根本不听明鸾的指挥,飞跃栅栏,像疯了一般,眼看御马场的大门就在眼前。
危机之际,一个身影骑着一匹棕色骏马奔驰而出,追赶上狂奔的汗血马,并列而行之际马背上的少年一跃跨上明鸾马背,宽阔的后背紧紧拥着明鸾,绕过明鸾的手紧握着缰绳,“公主别怕。”
清澈还带着些许少年音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明鸾一颗狂跳不止的心缓缓趋于平稳,在身后男子的操控下,失控的汗血马渐渐安静下来,踏着马蹄,在原地打转。
少年从马背上下来,屈膝跪在明鸾面前,低头沉默不语。
监马官冯时颤颤巍巍赶来,与一众人惊魂未定站在汗血宝马面前。
“公主,您没事吧!”
明鸾平息紊乱的呼吸,抚摸着汗血马长长的鬓毛,安抚着气喘吁吁焦躁不安的汗血马,“我没事。”
冯时不由得松了口气。
幸好公主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他今日难辞其咎。
许久,直到汗血马彻底安静下来,明鸾才将目光放在一侧跪着的少年身上。
“他是谁?”
冯时说道:“启禀公主,他叫蛮奴,是御马场的训马奴,殿下这匹汗血宝马一直是他照料驯养的。”
“蛮奴?抬起头来。”
蛮奴抬头。
一双平静幽深的眼睛映入眼帘。
蛮奴与他这名字实在是过于不搭,原因无他,实在是这马奴长得太过俊朗。
哪怕是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破旧麻衣,衣衫褴褛地跪着,也难掩他眉眼间的凌厉锋芒,如藏于锈迹斑斑剑鞘中一柄未开刃的宝剑,脊背挺拔端正,如崖壁风吹雨淋之下,坚不可摧的顽石中屹立的一棵青松,谁都不能折断他的脊梁。
“这匹马,是你养的?”
“是。”
明鸾手中马鞭冷不丁朝他抽去。
日头太过耀眼,马鞭破空而来带起阵阵凌厉风声。
所有人下意识闭上眼睛,唯独蛮奴睁着一双雪亮如刀的眼睛,古井无波地看着明鸾,任凭那一鞭从额角横跨鼻梁落在下颚,缠着金线的马鞭末梢带起颈下一片血肉,温热的鲜血瞬间染湿了深色衣襟。
明鸾七公主骄横跋扈,动不动便抽人鞭子。
看着蛮奴双拳紧握而暴起的青筋,明鸾知道他本可以躲,可以挡的。
“你驯养的马差点伤了本公主,知不知道是什么罪?”
鞭痕肿胀青紫,缕缕鲜血从脸颊滑落,颈下严重处血肉撕裂,鲜血淋漓,看着就疼,可惜了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就此破了相。
但蛮奴只是咬紧了牙关,他急促地呼吸,忍受着剧痛,看着明鸾一字一句说道:“是,死罪。”
“你知道是死罪就好,来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夜长梦多,她想要这马奴死,就在今日,一刻都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