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成一滩糨糊的灵台有短暂的清明,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月圆之夜。

圆月之时,灵界混沌之气最重,灵气至清也至浊,每月此时,沉渊灵君便会寻一方灵气最旺之地,调息混沌阴阳二气,以最纯净的灵气,调和元神之中,那缕此时最浊最重的魔气。

九荷呆呆的望了一眼夜空中的圆月,心里的绝望悲壮漫延。

饶是她平日里胆子再大,此时此景,也终是尴尬不已。她里衣湿透,池壁上有突兀的石块抵着脊背,硌的生疼。她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沉渊垂眸看了她片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声如蚊呐:“泡、泡澡。”

沉渊“哦”了一声。

又顿了顿:“巧了。”

九荷:“......”

她迟缓的抬头,错过了他眼中转瞬而逝的一抹神色。

沉渊又往前一步。

她反应过来身子猛地向后一撤,后脑勺不偏不倚,“砰”的一声磕上了池台。

“......”九荷在心里骂了句娘,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灵、灵君,我委实不知灵君在此清修,冒昧扰了您的清静,您、您大神有神量!我明天一早就去星娆阁主座前领罚,不,一会儿就去、马上就去!”

她脑袋几乎要扎进面前的池水里,沉渊像是思索了片刻后,居然“哗啦”一声,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四周皆是白雾仙云般的烟气,将他二人笼罩其中,大概是温水里泡的久了,九荷只觉得呼吸困难异常。

她怔怔的抬头看着面前离她不足两尺的人,灵台一时也有些模糊惆帐。

沉渊清冷的眼中依旧分辨不出情绪,只是看向她,缓而淡淡开口:“你怕什么?”

我怕你!九荷心中腹诽,嘴上不敢言声。

见她低头不语,沉渊慢慢将头倾过来,打量她红如血滴的耳尖,过了好一会儿,才自问自答道:“哦,竟是不好意思了?”

九荷闻言倏然抬头,脑门差点撞上沉渊的鼻子,抬眼才看见这近在咫尺的俊颜,脑袋又下意识的往后一扬——砰!

还是熟悉的那块石头,还是原来的那顶后脑勺。

四周偶有“啾啾”的莺燕轻啼之声而来,扰的她愈发心气浮躁,窘迫至极。

在净星殿一百七十余年,她只见过灵君两个样子:一个样子是偶尔面无表情;另一个样子是经常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