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就是如此,所以这样的日子,寂寞与否,他从来不曾体会过有什么分别。
至于能让他觉得有些趣味的事情,若真要细致算来,这数万年来,恐怕倒真的还有两件,也是唯此两件而已。
一件么,便是根雕玉琢之趣,千形百异各有原态之物,到了他的手中,只需一柄寒铁小刃,不须仙法神力,只需动动手指,便能变化出另一番他想象中的模样,这样的自然之功,他觉得有些意思。
至于另一件么……
沉渊抬起眼帘,静静端看着树上那临风自饮的白衣少女,长发如墨瀑般垂下来,发髻上仍旧未簪任何花饰朱玉,唯有额间一朵银莲灵印,暗生冷丽妖娆。
他之前只是觉得有她在的这一百七十余年,粹华宫内平添了几分生气热闹,就连星游他们四人与一众仙侍之间,也不向之前那样清冷寂寥,而她这个人,也让他觉得,有些趣味可寻。
今夜乍闻她这样的话,他忽然像是明白了这件事情。
原来并不是单纯的觉得有趣,只是如今身边多了一点点的陪伴与欢愉,再回过头来看之前的岁月时,才顿觉,原来是他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日子,有些寂寞。
而且他居然觉得,这样有人陪在身边,非但没有什么不好,竟然还能让他觉得,愉悦。
沉渊拾起放在石桌上的酒樽,饮了一口樽中美酒,对树上的人道:“现在再品这酒,竟然发觉你说的别具风味是个什么滋味。”
“哦?”子歌好奇,颇有兴致地问道:“是什么?”
沉渊转头,对她轻笑道:“原来竟是不甘寂寞之味。”
子歌微怔,明白过来后不禁开怀大笑。
沉渊极少见有女子的笑靥能如她此时一般,快意自如,洒脱不羁,眉目间都自带一股舒爽之意,灵秀存眉头,浩气荡胸襟,逍遥无束,自顾风流。
她笑后便不再多言,只是就着月色饮酒,风吹仙袂,暗生莲香,侵染了园中檐牙,惹得庭中仙葩都纵风随她。
沉渊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指尖闲闲轻叩着已空了的酒壶,好一会,才问道:“怕是你之前不曾如此尽情豪饮过吧?”
子歌将喉中的酒咽了个利索,又长长呼出一口浓香的酒气,才惊讶问他:“灵君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