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片刻,又笑着道:“哦,我晓得了,灵君能掐会算嘛。”

沉渊不禁心中好笑,看来真是醉后痴语,连能掐会算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沉渊不语,只是撑着手静静瞧着她,果然,再不过几口纯酿入喉,她一如皓雪般的身形已经有些不稳了,连投映在树下的影子都有些飘忽凌乱。

沉渊眉间微动,自石凳上起身,慢步走到古槐之下。

正如他心中拿捏精准的一般,他才在树下立稳,树上的人便一个斜楞,直直跌落下来。

沉渊闲庭信步地伸出双臂,她便稳稳的落在他的怀中。

酒意突沉,子歌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头晕,她知道自己没有摔在地上满嘴啃泥,是因为有人及时接住了她,她意识飘忽不清,周身像是坠入绵软的云端,朦胧的醉意中却觉得那怀抱虽然陌生,倒有几分妥帖的呵护之意。

她身上使不出半分力气,伸手软绵绵的拍了怕那人肩膀,呢喃道:“对不住啊,砸着你了。”说罢,又将头往那怀里稍暖和的地方挪了挪。

沉渊怀里抱着将自己喝的云山雾罩稀里糊涂的人,稳步向小园外走去,听她说了这样的醉话,便轻声答道:“无妨,就当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好了……只是不成想让你欠个情这样难。”

怀中的子歌半晌没有答话,沉渊抱着她走到月门时,低头看去,竟不知是何时她就已经在他怀中睡着,面色绯淡可人,呼吸绵长均匀。

子歌自打从出尘如仙的白莲中托生出世以来,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她都做过,譬如闯杀阵、偷仙草、盗灵石、诓沉渊,但惟独醉酒这件事,是她还从来没有机会尝试过的。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深夜一醉,直接杀了她个措手不及,事后每每回忆起来当时的情形,恨不得丧心病狂的抱着当时她斜躺的那棵古槐,将树皮啃个干干净净。

沉渊抱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她进了净星殿,站在殿廊之上,遥遥望去,只见距离她入殿随侍后便一直居住的偏厢还有一段距离,他略略思考后,长腿一迈,抱着她直径走进了自己的内殿卧房。

穿过重重罗烟幔帐,绕过一面山水画墨的珠箔银屏,才将她安稳妥帖的放在他铺垫着玄色柔缎的床榻之上。

子歌醉卧在床榻之上,此时却睡得有些不安慰,迷糊中那上涌的酒气都变成炙热的躁意,她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濡汗,依稀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老君的炼丹炉中的一颗灵丹,三昧真火在周身熊熊炙烤,连骨头都要被生生溶掉一般。

混乱中她又有片刻的清明,觉得自己这几千年来从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能耐曾开罪于老君,所以被扔进丹炉中的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恍惚中偏偏又笃定,倘若真的以身喂炉,大概也就是眼下她这般体会罢。

混乱中忽然有一只手覆上她的额头,那手掌微凉,此时搭在她汗湿的额上,就如同玉肌冰骨般解救她于烈火灼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