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栖云见他乖巧,自怀里拿出个油纸包,笑道:“栗子酥,皇帝吃的。”
“多谢小师叔!”少年捧着点心,眉开眼笑。
储栖云早在宫中时,便猜到今日定会见着陆子茸,故而临行以前,悄悄包上几块点心带着。
陆子茸踮起脚尖张望一番,见皇帝与师傅叙话去了,便拽着萧玉山去往僻静无人之处,自怀里掏出瓜子花生糖炒栗,围坐在一处,如从前那边谈笑起来。
再说萧玉山那处,焚香三炷,祈福方毕,就与苍阳道人一同去往茶室。
苍阳道人似又话想说,萧玉山亦然:“老神仙,寡人尚有另一事相问。”
苍阳道人心如明镜,直言道:“贫道猜想,定是为栖云。”
萧玉山轻笑一声,算作默认,继而问道:“当日为何要将他逐出虚鹤观?”
苍阳道人拈须叹息良久,才答道:“凭他那性子,若是强留在虚鹤观,无异于限于囹圄之中。恰逢那日,他又有违清规戒律,贫道不得法,唯有逐他下山游历去。”
苍阳道人深知储栖云心性,此举亦是为其着想。萧玉山此番相问,并非是为问责,只因心有疑惑。如今疑惑解开,萧玉山便也转了话锋,忽而提及旁的来:“说及储栖云,老神仙可晓得其家世出身?”
乍然听闻此言,苍阳道人竟是一怔,惊愕神色却在刹那以后不着痕迹地散去,如风过无痕:“他自六岁之年随我入虚鹤观,从前是行乞孤儿,与一名老翁相依为命。贫道也曾想为其找寻家人,可惜他幼年之时无名无姓,实在寻不出一丝线索。”
听得此话,萧玉山沉沉太息,可怜储栖云幼时命途多舛,身似浮萍:“寡人也想为他寻亲,不知那行乞老翁现下身在何处?”
“当日分别之时,老翁已病死在草棚之下,还是贫道亲手埋葬,亲自超渡。” 苍阳道人连连摇头,“二十年过去,人世变迁,只怕昔日故交再相逢,也认不出彼此了。”
“如此说来,倒真断了线索。”萧玉山尚有些不甘心,只暗自想着,将阳城拢共就这么大,如若有机会,再派人寻上一寻才好。
苍阳道人却已无心再谈此事,忽而提及旁的事来:“听闻陛下要为贫苦人家分饭送菜,今晨已在城中各处立下大棚。”
一谈及此事,萧玉山便启唇而笑:“这也是储栖云给寡人出的点子。”
“昨夜守岁之时,他偶然提及幼年所受苦楚,民生之多艰由此便可见得。”萧玉山与苍阳道人说起原委来,“寡人听来甚是惊心,便应了储栖云所言的‘皇帝菜’,初一起为贫苦人家、行乞流民分送,直至元宵佳节。”
“陛下有仁心善念,必有福报。” 苍阳道人既叹萧玉山勤政爱民,亦为储栖云所举欣慰。
萧玉山却还想着储栖云身世,本以为能从苍阳道人出问出些许线索,谁知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世上哪有父母会抛弃孩儿呢?还是因早些年时局方定,百姓流离失所,他家父母亡于战乱与饥荒?
萧玉山愈发闷闷不乐起来,直至回宫路上,亦是不住望着储栖云悄然叹息。
储栖云实在狐疑,不知这人好端端的怎叹起气来,碍于人多眼杂不好多言。直至回到宫中,他将门扉紧掩,才问道:“往虚鹤观敬香怎敬出烦恼苦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