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一别,再逢亦难。
——勿要相送,已是恩赐。
刚刚信纸上的那行话,他还可以认为是昨晚把傅时雨弄的太狠,所以他赌气,留了这封不算信的信出走了,现在看到这两句话,楚晏后知后觉地明白,傅时雨这次恐怕是真打算离开他了。
意识到这点的楚晏,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他拿过床头挂着的大氅披在肩头,连外袍都来不及穿,急匆匆地奔去王府的马厩。
他随便在牵了匹马,刚一跨上马背,管家就气喘吁吁地奔来,慌忙道:“王爷,可是要出府?”
见他穿得单薄,管家又忙道:“天寒地冻的,王爷小心别着凉了。”
楚晏拽着缰绳,像是没听到管家的话,魂不守舍地问道:“今早可曾见到傅时雨?”
管家眼里一愣,“王爷,您说的这位是……”
楚晏这才想起傅时雨来到王府后,还未出过房门,管家应该没见过他的面孔。
他没心情再耗下去,甩着马鞭,打马而去。
京城里赶上过街,所以这几日都很是热闹,楚晏驾着马在街上发疯似的狂奔,吓得那些百姓纷纷抱头往旁边躲避。
天上飘起小雪,入目白茫茫地一片,他策马奔腾,一口气出了京城。
可当看到眼前空无一人的雪地时,楚晏心里却失了方向,到最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傅时雨的了解,少之又少,甚至连傅时雨从何处来,又打算往何处去,他脑海里都没有丝毫头绪。
寒冷的空气让楚晏瞬间坠入了冰窖里,恐慌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他拼命跳动着的心脏。
他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有种不真实的错觉,明明昨晚还同那人相拥而眠,今早一起来却不见了踪影。
“傅时雨!”
快要被恐惧淹没的楚晏,终于忍不住心里翻腾的情绪,五官狰狞地吼了声。
“出来!”
“要走也说清楚!”
“我让你滚出来!听到了吗?!”
雪下得越来越大,狂风交加,裹着的冰渣子刮得楚晏的脸泛起红血丝,他却毫无知觉,从马背上跳下来,行尸走肉地站在快要没过小腿的雪地里。
“我又做错什么了……”
他眼眶被风雪吹得微红,嗓音里夹着愤怒、难过、委屈和浓浓的懊悔。
“这次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
不知想起了什么,楚晏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幕,眼里恍惚地低语着,“前世我们都失了约,活得不清不楚,死得不明不白。”
他垂下眼,攥着手里被雪打湿的信封,眼里黑幽幽的,如同装着一汪窥不见底的深潭。
“这一世换我来等。”
——他会一直等下去,以性命做赌注,赌傅时雨一定会来。
纷飞的大雪快要将楚晏整个人淹没,但他依旧身形挺拔地立着,笔直地像一棵矗立在山崖边的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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