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时远和江单面对面坐着,一个绷带缠满了左臂,另一个绷带卷了右手。

各打了一针破伤风。

时远低头扯着江单右手绷带边缘的线头。

处置室的楼上是妇产科,格心的孩子终究没能留下,她本身体质就不好,瘦瘦小小的,很多指标都低于正常值,能怀孕已经是某种恩赐,但终归还是辜负了。

时志和格心其实年纪也不小了,之前尝试了很多方法,两个人甚至去做了试管婴儿的检查。他们是很看重这个孩子的。

于是这天,时志在医院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垂着头坐了一夜。

一个人所犯下的罪恶,总会以某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反噬到自己身上。

线头被时远扯出来一大截,卡在一个地方,扯不动了,时远把线绕在手指上玩,江单突然拍他的手,时远抬头看他。

“别拽了,护士好不容易包上的。”

时远撇撇嘴,道:“那个小护士给你包扎的时候一个劲眨眼睛……”

江单无语,人家明明是值夜班熬的,眼睛都通红了,还不断打哈欠,江单怀疑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包扎的这俩人长啥样。

“没醋给自己找醋吃?”

“嗯哼,自己调剂一下呗,不然生活五味杂陈,乍一口全他妈是苦的。”

时远说完,忽然欠起身子,在江单唇上亲了一下。

江单大惊,处置室毕竟人杂,即便现在大多都在打瞌睡,可如此大庭广众,他还是莫名心虚。

“干什么?注意点……”

“刚加了醋,想再给自己找点糖吃。”时远侧头说道。

江单转过头去,强压下了笑意。

“发展成了这种局面,之后怎么办?”江单问。

“藏在暗处的人被揪出水面,我们……总算能太平了,以后总不至于还有眼睛盯着我吧?”时远道:“就是可惜了格心姐的孩子,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江单叹息着摇头:“总有定数吧。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是人为能控制的。”

过了片刻,江单又问:“假如你没遇到我,你现在会在哪、会做什么?”

时远并没有想太久,他果断说道:“没有假如。我从来不考虑假如,没意义。”

*

时志最终还是主动接受了调查。他在安置好手头的工作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午后,把格心送回到娘家,两人在楼下伫立良久,而后时志独自撑着伞,转身走进了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