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垂眸,将印放在一旁:“先帝同我说,是玉质天然有裂,太过细微,刻时未曾发觉,沾了印泥才渗出裂痕……只这一枚,叫我将就着用。”
云琅就知道他多半听见了这几句,攥了攥拳,低声道:“先帝好生小气——”
萧朔问:“疼么?”
云琅眼底倏而一颤,静坐良久,侧过头笑了笑。
放在以前,他绝不会承认这个。
哪怕是当初叫景王提起了先皇后,参知政事还了玉麒麟,萧朔再设法问,也总要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朝堂权谋纷争,步步皆是有形刀剑,萧朔不容分说,已拦在了他身前。
无形的、往心上割的刀子,但凡他能挡上一挡,便分毫不想叫萧小王爷受。
……
云琅坐在榻上,看着地上的飞蝗石飞蝗石与飞蝗石,没绷住乐了下,闭了闭眼睛。
当年。
当年端王殁后,萧朔受封琰王。云琅困在文德殿里养伤,不由分说,硬抢了刻琰王府大印的差事。
他其实不会刻什么印,凭着手上练暗器磨出的功夫准头,临时抱佛脚,埋头学了几日。
说印是他刻的,其实大头也都是将作监玉雕匠人的功劳。云琅只下手刻了那四个字,还不慎刻坏了几回。玉印尺寸不能改动,无法修平重来,备用的羊脂白玉糟蹋到只剩一块,终于出了一方成品。
那些天里,云琅一个人坐在榻上,对着一方印,不眠不休刻了整整三日,刻出最后一个“川”字。
云琅将纸递出去,同先帝交代这四个字的出处时,写了“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以表旷达豪迈、吞吐风云之意。
可这一首词按声韵词律,其实本不该这么断,浩荡百川该是前一句的收尾。
原本完整的那一句,云琅写了数次,终归作废,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