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问听后当即就吊起眼角睥他,“你也知道这些事儿费神,还要交还给母亲?真是好个狼心狗肺,难怪母亲常在我面前说也不指望你了。”
“哎,你说这话儿可就冤枉我了啊,”梁锦梗着脖子争辩,“我这是心疼你,你还不识好,反倒来怪我,我哪里不孝顺?分明是母亲不要我,平时也只叫你过去她跟前说话,没事儿也不找我……”
懒怠跟他纠缠,何须问抱着本账簿就要走,才跨出门去,又退一步回来,“我去母亲那里,你不是说要去探望傅成?快些去,回来好一齐吃饭的。”
梁锦见他回转过来,登时又笑了,“哎,我知道了,你披件衣裳再去,外头天凉!”
探出头去,院子外头只余一抹盈盈草青的背影,只将他的叮咛置若罔闻。他讪讪退回来,叫人进来替他更衣后,携了东呈往傅家去。
辗转进了傅成院儿内,便闻见扑鼻的药香,连寒凉的空气里都夹带苦味儿,梁锦把眉心一皱,问前头引路的金龙,“你家少爷病得很重?怎么到处都是药味儿?”
经他一问,金龙的笑脸蓦然衰落,只见愁容满面,“公子不知道,自前些日子余家将他们家小公子送走后,我们少爷就病起来,又往余家去探听余小公子在洛阳的住址,想给他写封信儿,谁料他家上下齐口,一律不说,害得我们少爷这病又加重几分,您来了就去劝劝罢。”
梁锦倒是听说了余岳阳去了江宁的事儿,只是前日府中有些琐事,还未及送一送,心道这两人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惋叹着往里走。
吱呀推门而入,里头倒是暖和,连外间都点了炭盆,他撩帘子进了里间,里头小丫鬟们便红着脸退了出来,只留他二人说话,梁锦在床对过椅子上坐下,环顾一周,“与你打小相识,倒是头回进你的卧房,这陈设和你性子蛮相符啊,古朴雅致。要让须问见了,恐怕又要借你来贬低我一下。”
他嘴里来来回回总提起何须问,傅成从前不觉着什么,如今再听,唯有满腔艳羡和眼底的惆怅,他招呼丫鬟上了茶,便靠拢了件外袍下地,引梁锦到书案一方去坐,“这屋子密不透风,有些闷,你别见怪,只因我现下见不得风。”
他行一步便要借力扶着些什么,看样子已是并入骨髓,梁锦心里骤紧,捺不住劝他,“不过多大点事儿,就至于病成这样?要我说你心眼也太实了些,他家不答应,你改日再去,何苦大雨底下跪着?那余大人远近闻名的不近人情,你还不是白遭罪。”
“改日再去也是一样,”傅成捂嘴咳嗽一阵,勉强牵起一丝笑,“我父亲也去说过了,还是不中用。在这屋子里关了这段日子,我倒是有几分想清楚了,横竖我是活不长了,临了也算尽心尽力没有辜负岳阳,他以后日子还长,总不能我使什么奸计把他弄来,倒叫他以后孤家寡人替我守着?只是,我心里还是想见见他,想往江宁走一遭,但我父亲不允,说我经不住舟车劳顿的,倒是别因为我这点儿女情长叫他老人家悬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