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须人似乎有点摸不着头脑:“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什么呢?”
沈瑄“哼”了一声,冷然道:“我也许不干不净,你们却可以自诩清高不凡。仿佛阴谋暗算,欺强凌弱的人倒是干干净净;暗施偷袭,趁火打劫的人倒是干干净净。机关算尽,妄想令天下英雄曲膝折腰,俯耳听命。我看你们也不过是一帮发不完春秋大梦的跳梁小丑罢了,竟然还说别人干净不干净,可笑啊可笑。你有什么武功绝技,尽管招呼过来罢。在下领教便是。”说着拔剑出鞘,剑尖指地,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清绝”剑在月光下寒光闪闪,宛如一道银色的泉水急泻而出,清辉夺目。
那黑须人听他这等言语,一时摸不着头脑,反而僵在那里。
原来沈瑄眼见逃不掉,势必又要有一场打斗,自己显然讨不了好去,心想他们要找的不过是放火的奸细,可追了这许久,我若说我不相干,他定然不信。不如装作也是上钟山开会的客人(其实他本来也差不多),黑暗中与黑须人误认为敌,是以一上来就反咬一口,义愤填膺的倒说黑须人是贼人,虽是行险,也别无他法,只盼能够就此混过去。可他内心里,也并不轻易的就愿意只靠作伪撒谎来讨性命,这一番话听在钟山群豪耳朵里,自然是说放火偷袭的吴越王妃一党,可沈瑄自己心中,说是骂钱世骏也无不可。他这一两日所见所闻,早已在想这个身孚重望的九王爷,行止殊不“君子”,只是个费尽心机篡夺王位的阴谋家,何况……
黑须人两眼紧紧的盯着他,问道:“阁下何人?”
沈瑄心道:临时编派倒也易出破绽,遂道:“你打听我名姓有何用?我又不要做钱塘府府的鹰犬爪牙。只管罗嗦什么!”
黑须人淡淡一笑,道:“如此倒是误会了。”(沈瑄暗暗一乐,但见他右手仍旧按在刀柄上,知他未便全信,一时也不敢怠慢。)“我只道你是放火奸细,原来却是同道的朋友。失敬,失敬!”
沈瑄佯怒道:“什么朋友不朋友?你又是什么人?”
这是几个骑马人匆匆赶到了,穿了一样的服色,沈瑄记得也是钱世骏手下兵丁的装束模样。这几人唤一声“石先生,属下来迟”,纷纷跳下马来,一时排开队形,将两人围在一个疏疏的圈中。沈瑄不免焦急起来,黑须人石先生略挥了挥手,向他道:“这位朋友,听你说来倒是也把我们误人作奸细了,追逐半夜,一场误会。你看,我们是九王爷手下的人,其实也是为了查找那些杀人放火的奸人而来。”
沈瑄思忖着这许多人,如何脱身,又听石先生道:“大家白白追了这半夜,这时天也要亮了。这位朋友不如一同回去罢,查找奸人一事,还望出一臂之力。”
“石先生,”几个兵丁中突然一人喊道,“这人是昨天跟着钱丹的那个贼子,可别放过了他!”
他话还没讲完,沈瑄已然往后奋身一纵,他本来面对着石先生的,这一跃使了天台轻功,竟然飞过兵丁头顶,跃出了圈子。他听到被人认出,已知无幸,只求逃出包围,离石先生远些,或者还挣扎的一时。
石先生也毫不含糊,挺刀而上,向沈瑄门面劈去。沈瑄只得抬剑相挡,将乐秀宁教授的几套基本的洞庭剑法一一的使出来,左支右挡。石先生使一把九炼钢刀,刀法也不快捷也不轻灵,看似平淡无奇,其实沉稳有力,后劲绵绵,实在是深得上乘武功精到之处,着实一个高手。沈瑄自知远不是对手,剑法上只求自保,索性不管他刀怎么劈下,自顾自的把洞庭剑法一招一式的使出来,脚底下却不知不觉的踩起了“踏莎行”。这一下,端的是身法轻盈,石先生刀没劈下,他人倒早已闪到一边,都不知他怎么走的。待要欺近他身旁,又不太懂得他的剑法。只见他手中的长剑青光闪闪,剑芒隐现,知道是极厉害的宝器,也十分的忌惮了得,生怕一时不慎伤了自己。两人过了十余招,沈瑄用的是钱丹的打法,步步躲避,节节败退,但石先生的刀却连他的衣角都没削到。石先生早看出他武功全不足道,可是有好的兵刃,且脚下的轻功着实精妙,久取不下,只怕被他跑了。于是呼哨一声,旁边那几个兵丁一拥而上。
沈瑄知道他们一围上来,自己万万再跑不了,于是转身急急要走。石先生见他剑芒一收,立刻扑上,腿一抬,将他绊倒在地。沈瑄待要翻身而起,只听见“噌噌”几声,那几个兵丁已经围上,几杆长大的兵器早就结结实实的架到了他胸前。石先生知他轻功太好,怕他又跑了,连声道:“先将两条腿砍了,再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