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灵骞“嗤”的一笑,道:“天台派的轻功再好,也是不能一蹴而就的,总须练个三年五载,才能打通各种艰难繁琐之处。我在悬崖那边教你的叫做”青云梯“,用来攀登绝岭,云梯直上。这一套却叫做”踏莎行“,练得好时,日行千里,没人能够捉住你。这套功夫其实是最基本的,当年我单是练这个,足足花了三年。倘若练得好时,踏着水面行走都无妨,那便是天台绝技‘玉燕功’了。”
沈瑄道:“踏莎行,这名字倒风雅得紧。原是曲牌名字,却做了一门武功的别号,可见你爷爷是个文武全才。”
蒋灵骞骄傲道:“那个当然。我在江湖上逛了这一年多,还没有见到过能像我爷爷那样武功又好,读书又多,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人。像什么钱世骏啦,范定风啦,什么这个帮主那个掌门啦,通通及不上我爷爷。”她想了想,眨眨眼睛又道:“沈大哥你倒是很渊博,只可惜……”
沈瑄接道:“只可惜我不会武功,连一点三角猫功夫都没有,因此更是万万不能和你爷爷比了。”
蒋灵骞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会武功,却三下两下的,就练成了如此艰难的青云梯和踏莎行。别说是像你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是一般习武之人,不是已练到一流高手的境界,也万万不可能学得这么快。这是为什么?”
沈瑄一听,自觉茫然不解,当初跟着乐秀宁学习洞庭剑法,进益迟缓,学无所成,也没有发现自己身具习武之异禀,可以速成奇功什么的。而这天台派的轻功,如魅如仙,神奇轻灵,显然是武学中极其高明玄妙的功夫,怎么自己这样轻而易举就练会了?他摇摇头,反问道:“为什么?”
蒋灵骞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只是笑眯眯的说:“我不知道啊。”
沈瑄看她的眼睛滴溜溜的瞧着自己,意思不过是“你可别装啦,我早知道啦”,心里更是糊涂,道:“离儿,我真的不知道,你告诉我罢。”
蒋灵骞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声断喝:“什么人,站住!”
沈瑄听得喊声来自西边,不假思索的立刻向东飞奔而去,脚下的“踏莎行”使得如腾云驾雾一般。沈瑄从来没有运用轻功跑过步,这一下连心都不免飘飘然起来。然而追击者的脚力也不弱,跑了一会儿,耳听着跟从的一大帮人落得远了,为首的一个却在几丈之外紧追不舍,显见得轻功甚佳。蒋灵骞回头望去,急道:“又是九王府的人,怎么这样冤家路窄!”原来,聚集钟山大会的群豪见街上突然起火,料想是吴越王妃安排奸细所为,欲施偷袭,但却又不见有人动手杀人。于是分头守住了几条要道,想要捉住一两个敌人。钱世骏早已带着手下逃出火巷,并没看见蒋灵骞,但却正好把着这一个方向的路口。其时小镇上已然乱成一锅粥,方才沈瑄抱着蒋灵骞奔走,只是与逃难的百姓在一处,并没被人留意。后来蒋灵骞教与他上乘轻功,他试着练成,走将起来,飘飘若草上飞,在懂得武功的人看来,一眼便知是有工夫的,一般人哪里能如此。——于是反倒露了形迹。一前一后的跑了数里地,沈瑄费尽心机左穿右绕,始终甩不掉跟踪者。看来人家见他忙不迭的跑得如此快,更是认定非抓住他们俩不可了。“踏莎行”妙是妙,沈瑄究竟是初学乍练,能够使用却没练足劲力火候,与蒋灵骞的轻功仍不可同日而语。追兵渐渐逼近,一把飞刀从沈瑄耳边“嗖”的擦过,削下几茎头发。沈瑄吃了一惊,心神大乱,脚下的力气顿时泄了下来。心道:“罢了,罢了,今日只怕是逃不脱了。怎样别让离儿被他们发现才好。”
忽然看见路边树后一个稻草堆,应当是左近农家打完麦子之后在此堆放的。草堆颇大,足有一座小茅屋高。沈瑄立刻有了主意,他绕到草堆后面,把蒋灵骞靠着草堆放好,又抓了一大把稻草盖在她头上身上。夜色之中,竟也不易看出稻草里藏了一个人。匆匆布置妥当,沈瑄就要走开,蒋灵骞忽然从草中的递出一件物事:“拿着。”
沈瑄接过来,竟然是她那柄“清绝”宝剑,心中一动,赶快跑远。沈瑄拐了个弯,装作是走迷了路,逡巡一回的样子,又朝另一个方向上一条小路上奔去,只求把追兵带的离蒋灵骞远远的才好。然而这一折腾,又费了一番时机,跑着跑着,一个瘦脸黑须的中年人忽的从路边杀出拦住,冷冷道:“小子,别跑了,束手就擒罢。”终是被他抄近道赶上了。
沈瑄立定了脚,一脸傲慢的盯了黑须人一眼,侧过身子眼望着远处道:“一帮爪牙,为虎作伥,难道以为真的能够折辱天下英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