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草亭中,一个白须老道士迎了出来,笑容可掬的朝沈瑄长揖下去。沈瑄慌忙道:“前辈怎么行此大礼!小子担当不起。”
老道士笑道:“荒山野人在此结庐,稀图沾这好山好水一分灵气。什么前辈不前辈了!老朽今日得闻公子雅奏,如听仙乐,耳目一新。公子琴艺高超,老朽钦佩不已!”
沈瑄看他衣冠简朴,无异于山民。但精神矍铄,举止大度,猜想他故意谦虚,只怕是庐山派的前辈。老道士问过沈瑄名姓,却打量着他,笑道:“老朽还想向公子请教。请公子到寒舍一叙如何?”
沈瑄还礼道:“请教不敢。却要向仙长叨扰了。”
沈瑄跟着老道士翻过几座山,来到一处禅院,抬头一看:“简寂观”心道:果不其然!只是对威名赫赫的庐山派,也十分好奇。一路上所与几个大小道士道童,杂役厨工无一不对老道士毕恭毕敬,老道士领着他来到一间幽静的厢房,彼此叙礼坐下。却又有一人推开门,风风火火道:“师父……”是楼狄飞。沈瑄这才想到,老道士原来正是庐山派掌门卢淡心。
卢淡心板起脸道:“狄飞,你为何总是这样没有礼数?不见客人在此么?”
楼狄飞也看见沈瑄了,一脸惊讶又不敢问,只道:“师父,来了个要紧的客人。”
卢淡心皱眉道:“什么要紧,待会儿再来回。你先退下。”
楼狄飞忍气退下。沈瑄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卢淡心却道:“这劣徒,出去门也不关好。敢烦公子替贫道把门掩上。”沈瑄去推那扇摇摇晃晃的门,薄薄的门板,竟然一动也不动不了。沈瑄回头看看卢淡心,老道士端着茶碗喝茶,若无其事似的。沈瑄眼尖,却也没看出这门上有什么机关,只是定在半路动不了。沈瑄遂道:“卢前辈,晚辈武功低微,可关不了这门。”
卢淡心果然是在暗暗的临空发力,控制住了门板,以此考较沈瑄武功高下的,听沈瑄如是说,笑道:“沈公子,我看你目光莹润,英华内蕴,内功不错啊。何必谦虚呢?”
沈瑄道:“内功虽有,武术却学得甚少,所以不知何以运用。”说着自己也很惭愧。
卢淡心看他言语诚恳,料是实情,心想这年轻人恐怕有奇遇,点点头又笑道:“世间百技,武功不过其一。何须拘泥于此?英雄豪杰也不只是在刀剑上见分晓。”
“师父!”楼狄飞又冲了进来。
卢淡心把茶杯往桌上一顿,道:“你怎么越说越不听!”
“实在事情紧急,”楼狄飞惶恐道,“师父要骂就骂,只是千万请师父去看看,迟了就麻烦了。”
卢淡心不怒反笑,却对沈瑄道:“贫道只得失陪片刻,公子海涵!”
楼狄飞瞧着沈瑄,忽然道:“这位客人,能不能也去看看。”
卢淡心不解其意,但他显然很信任这个小徒弟,遂微微一笑,朝沈瑄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沈瑄心想,楼狄飞不放心,怕我一个人呆着,会在他们观里干坏事,我就随他走一回如何!
原来那位要紧的客人,竟然是“小白龙”汤慕龙!而且楼狄飞叫上沈瑄的用意,也昭然若揭了:汤慕龙躺倒在简寂观的前堂里,昏迷不醒,牙关紧闭,显然有性命之虞。
沈瑄颇感讶异,照理说他此时新婚燕尔,应该在家里逍遥自在才是。怎么跑到庐山来,还病倒在这里?
卢淡心搭着汤慕龙的脉,一边皱起眉头听楼狄飞回话。
原来楼狄飞约了汤慕龙,今早在庐山含鄱口见面。不料没有见到汤慕龙,他心下狐疑,找到汤慕龙带来的随从,把前山后山搜索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结果回来,却在简寂观的后门口,发现汤慕龙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观中的几位通晓医术的道士都看过,一点办法也没有。
“慢着!”卢淡心道,“我知道你和汤慕龙是好友,不过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庐山找你?”
这也是沈瑄疑惑的。
楼狄飞苦笑道:“师父是不理这些俗事的。”
“到底怎么啦?”卢淡心道。
楼狄飞道:“汤公子一心要娶天台山蒋听松的孙女。不过那位小姐不买他的帐。”他忽然发现汤家的下人也在场,遂道:“古总管,这是你家的事,你来讲讲。”
那古总管毕恭毕敬道:“回卢真人,汤公子和蒋小姐的婚期定在二月初六,可是到了日子,蒋小姐却没有来罗浮山。原来她一直没回天台山。蒋老前辈很生气,就委托我家汤公子,到江湖上四处搜寻。不过,至今没有音信。听说楼少侠见过蒋小姐,所以来问问。”
楼狄飞赶快补充道:“那也是去年十二月里的事了。”说着瞟了一眼沈瑄,心想你的消息当比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