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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画挂在壁上。她竟然来了,可她却竟然作了这样的事,这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沈瑄望着那双眼睛,忍不住哭了。

安葬吴霆那一日,叶清尘来了。吴剑知和吴夫人这一两日间,一下子老了许多。老年丧子,门庭无继,其痛可知。饶是吴剑知一代大侠,这番打击之后,显得精神萎顿,几乎说话的气力也提不上来。乐秀宁则避不见人。自回三醉宫后,她与吴霆形影相伴,早被大家看作了一对爱侣,吴剑知夫妇也十分瞩意这门亲事。不料红绳未系,已成尘寰永诀,一缕芳心尽付尘泥,她几乎大病一场。可是谁的心情,此刻也没有沈瑄混乱,是仇恨,是伤痛,还是愧疚,恐怕只好说是五味交集了。

沈瑄带着叶清尘去见吴剑知。叶清尘不免安慰了一番,吴剑知叹道:“枉我在江湖上成名这些年,到头来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洞庭派枝叶凋零,声威无存,我身后如何去见师父!”

叶清尘道:“我尚未会过那个蒋灵骞,但听江湖上的朋友们说,这小妖女心思诡异,手段毒辣,不在其祖之下。天台派与洞庭派有隙,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来,而且出手就伤人命。吴掌门,她究竟为什么要杀吴少侠?”

吴剑知沉吟道:“我想还是为了那经书。”

沈瑄忍不住道:“舅舅,蒋,蒋姑娘真的会想要我派的武功秘籍么?当初,我倒觉得她对洞庭武功,并不十分的看重。”

吴剑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有关你爷爷留下的《不系舟》那本书的事情,想来卢真人都对你说过了。我想天台派或者不希罕别的洞庭武功,但对这本书,乃是必须得之而后快的。”

沈瑄惊道:“那本书藏在碧芜斋么?”

吴剑知点点头。沈瑄心里一凉,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原来《不系舟》仍在三醉宫,那么说当年蒋听松指控洞庭派盗取经书,乃是凿凿真言,自己父亲伏剑谢罪,也并不是冤枉了!这一时间,一阵耻辱和羞愧蒙上心头,几乎把原来的痛苦犹疑都盖过了,看这三醉宫,也竟然都象变了颜色不认识一样。吴剑知却不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又徐徐叹道:“可惜霆儿也不知道,他是白死了。那本书早已被别人带走,不在这里了!叶大侠,你有那边消息么?”

叶清尘道:“人没有音讯,但经书似乎落入了金陵范家手里!”

沈瑄一听金陵范家,又是一凛。难道当初范定风与那个“王师兄”争得你死我活的,正是这本《不系舟》么?只在一刹那间,他就想明白了。王师兄亦是洞庭门下,当初盗走了师父的宝贝经书想自己学。不料又被范定风抓住把柄,胁迫他借阅,最终骗到了手。只是这王师兄是谁,从未听吴剑知说过。他正要开口相问,猛一想不对,不可泄漏王师兄的秘密。却听吴剑知淡淡道:“书没有很大关系,主要是人在哪里。”

沈瑄越发不解,这样重要的武功秘籍,怎么说没有关系!这时忽然又想到,所谓的王师兄,难道就是吴剑知的长徒汪小山?不错,此人修习洞庭武功的功力,在吴霆之上,吴剑知之下,简直不可能另有一人。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呢?什么所谓被吴越王妃杀死,都是掩饰遮丑的谎话!洞庭首徒汪小山欺师背门,说出去吴剑知也没有脸了。想到这里,沈瑄禁不住为吴霜感到悲哀。

但这里面,似乎还有许多未解之谜。看吴剑知的意思,真的任由范定风拿去洞庭派视若至宝的经书《不系舟》么?本来吴剑知并不把沈瑄当外人,有可能会对他解释。但这时沈瑄却对三醉宫,对吴剑知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深深的恐惧和厌恶,一句话也不想问了。

叶清尘道:“吴掌门能够确认是蒋灵骞下的手么?或者其中还有缘故?”

其实这话也是沈瑄这两天反反复复自问的,虽然他知道根本没有否认的可能性。

吴剑知道:“我实在不知道还可能是别的什么人。霆儿的仇一定要报的,但我也不会鲁莽行事。要设法向那小妖女问个明白。”

叶清尘道:“这可不易。吴掌门知道么?下个月十五,岭南汤慕龙公子,就要迎娶蒋灵骞了,还在黄鹤楼大摆宴席,遍请天下英雄呢!”

吴剑知道:“我知道,汤铁崖已送来了请帖。只是霆儿新丧,我们是不能去凑这个热闹的。”

沈瑄茫然道:“她就要结婚了么?”

“那又怎样!”吴夫人红着眼睛出来了,道,“小妖女有一天活在这世上,她嫁给皇帝都没有用。只要我找到她,我就先一剑把她刺死,为我的霆儿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