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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剑知道:“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三天前,我和含玄子也是在这五角亭里喝茶闲谈,正到忘情之处,这人忽然从背后窜出,给了我一掌。也是我太大意了,待到发觉时,竟然没有躲过。”

含玄子道:“老夫不会武功,又和江湖人物没有来往。这个所在知道的人很少,不料吴兄却在老夫这里遭人暗算。”

吴剑知道:“可是那一掌,显然还留有余地。我虽当时无法还手,却也知道性命无碍。那人约了我今日在此比剑,就跑了。”

“他想名正言顺的以比剑杀你,又自知力量不够。”沈瑄道,“于是想了这样的法子,先让你受内伤,再与你比剑。这样就容易取胜了。”

吴剑知道:“不错,这三日之内,我尽力调养,总算可以与他过招。但此人剑术太精,仍是不敌。若不是瑄儿你及时来,我也就送了命了。”

沈瑄不答,手指搭在吴剑知的寸关尺上,把了一会儿脉,觉得忧心忡忡,道:“舅舅,一年之内,你绝不可以再动武了。他原来那一掌虽不是致命伤害,也需闭关调养一月才能好。结果你与他比剑,又动了真力,使得伤势更重,脉象垂危。若是不能好好调养一年,只怕有性命之虞。”

吴剑知道:“那我也正好休息一年了。”

沈瑄道:“舅舅,你真不知道那人来历?他那一掌的内力,舅舅识得出么?”原来他在脉息中觉出,蒙面人加诸吴剑知的那一掌,居然很像洞庭派的功力。联想到汪小山曾盗过“江海不系舟”的伪本,他不能不怀疑。

吴剑知也猜到了沈瑄所思,淡淡一笑,道:“我的徒儿我知道。无论他做了什么,总还不敢对我下手。这蒙面人是谁,我也有些数。唉,行走江湖这些年,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免结下一两个仇家。有几个剑客到头来不是死在恩怨仇杀里面?不必在意啦。”

沈瑄见吴剑知是故意不说,也就不再问了,转而言道:“舅舅,我来找你,是想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吴剑知漫不经心道。

沈瑄不语。含玄子微微一笑,道:“老夫取点水来。”端着茶壶走了。

沈瑄盯着吴剑知的眼睛道:“澹台树然。”

吴剑知仿佛受了雷击似的,一下子呆住了,嘴唇微微颤抖着,脸色变得惨白。沈瑄没料到他反应这么激烈,顿生疑惑。过了一会儿,吴剑知镇定下来,才字斟句酌的说了一句话:“是谁向你提起过他,都说了些什么?”

沈瑄不明白,澹台树然只是他的四师叔,为什么会让吴剑知这样紧张,难道吴剑知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瞧了瞧杯里的茶水,映出吴剑知深不可测的面容,明显在细细的观察他的表情。他飞快的盘算了一下,该向吴剑知说出几分真情,然后道:“吴越王妃说起过,此人也是洞庭门下。”

吴剑知释然,道:“原来如此,这么多年,难为她还不忘旧情。”

沈瑄见吴剑知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有些焦急,耐着性子道:“什么叫不忘旧情?”

吴剑知没有回答,却锁着眉头道:“瑄儿,这都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与你没有关系。”

沈瑄急于问明蒋灵骞的生身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吴剑知三缄其口。他想恳求几句,忽然一念闪过,吴剑知不说,当然另有他自己的原因。他胸中愤懑,立起身道:“如此说来也罢。我还有事,先告辞啦。”

吴剑知没料到他生了气,也有些惘然。他看着沈瑄大步走出去,想留又不好留,停了一会儿,终于道:“瑄儿,有空还是回去,为你舅妈上一柱香罢!”

天色渐黑,在栖霞山脚下,一群穿着吴越王府侍卫服色的武士拦住了沈瑄沈瑄认出带头的一个是钱世骏手下的一个将官,遂道:“这么说九王爷即位了?”

那将官道:“快了。王爷听说妖妃伏诛,是少侠的功劳,所以派我等到此恭候少侠,请少侠到王府一叙,有些事情请教。”

沈瑄不悦,心想我自向吴越王妃寻仇,怎么成了对他钱世骏的功劳!待要拂袖而去,想起吴越王妃的金印还在自己手里,须面交钱世骏。见这一面,总免不了的,不觉叹了口气。

吴越王宫里,忙忙碌碌乱成一团,一副改朝换代的样子。武士们把一队队太监、宫女赶过来带过去。大殿的阶前隐隐有血迹,一个老太监正指挥人使劲洗刷干净。文官们进进出出,神色各异,全都噤若寒蝉,彼此不交一语。

钱世骏在一间偏殿里,和属下议事。他此时尚未正式即位,仍穿了郡王的礼服。除了王府官员,还有一帮服色各异,举止落拓的闲人,却是天目山上集会的那群江湖豪客。沈瑄走进殿时,将官通报了一声,大家一时都好奇的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