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跑么?”少妇已从香灰中爬了出来,在背后冷冷道。
沈瑄笑道:“试试看!”
话音未落,那一排武士手中的长矛,尽数被卷了去。原来还是飞雪白绫,沈瑄运上内力将白绫兜出,却用白绫内藏的金钩把长矛一一勾走。只是他动作极快,旁人只看见白光一晃而已。
那少妇却也毫不惊慌,喝道:“没用的东西全退下!”
沈瑄回身道:“夫人想亲自赐招?”他一身武艺,所长的是剑术。然而今晚利剑不在掌,未免受了制约了。这少妇看来武功不弱,不能不防。
不料少妇只是略略侧了侧身,似乎朝暗里抛了个媚眼。只见她身后,走出一个黑森森的人影来,只讲了两个字:“我来。”
此人一身黑色侠装,头巾遮住了脸面,但枯槁的身形却有点眼熟。沈瑄来不及回忆他是谁,那人的剑已劈到面前。沈瑄手里只有蒋灵骞的飞雪白绫。他本来从未练过这种兵刃,但刚才一击得手,心里便有了主意。他把内力运在白绫上,如同一柄丈长的软剑,刚柔相济、舒展自如。片刻之间,两人交手已斗了十招。黑衣人的剑法,似也不怎么高明,只是一味的狠辣快捷,上手先把一丈周围都在他剑光的圈子之内。但见沈瑄把《五湖烟霞引》的剑法揉入白绫中,纵横飞舞,矫若游龙,每招每式,都是出人意外,妙到毫巅!柔软的白绫正成了利剑的克星。结果黑衣人的圈子越斗越小,到了十招之外,已缩到七尺以内,反是被长长的白绫紧紧裹住,一柄长剑,竟是被沈瑄牵制得只有招架之功,渐渐连招数也递不出去,剑气消臧,黯然无光。
少妇看见黑衣人不敌,轻轻“哼”了一声。黑衣人听见她不满,心里大为焦急,也顾不了许多了。忽然招数一变,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来。
这一手剑法潇洒飘逸,竟然出自洞庭门中。沈瑄的白绫一下子被挡开丈外。他暗暗诧异,料想以柔克刚,只怕缠不住他的剑。手腕一抖,飞雪白绫直穿入圈子,砸向黑衣人的面门。黑衣人猝不及防,白绫的金钩拉掉了他的面巾。
沈瑄愣住了,这是莫愁湖畔那个神秘的“王师兄”——汪小山呀!他一时不忍,后招竟未递出。
趁着这个空隙,汪小山狞笑了一声,大袖一挥,一阵迷烟扑面而来。沈瑄又气又恼,这鬼地方怎么到处都是迷烟!他本来已含了一枚解毒醒脑的药丸,不料没有用,摇晃了两下还是晕倒了。
再一次醒来时,却不是在温柔乡之中了。这是一间真正的牢房,只有铁栅栏和稻草。他们倒没给他上脚镣手铐,只是捆在了柱子上,那条飞雪白绫,大概这一回也被收缴了。看来那少妇没有死心,并不是很为难他。否则谁都想得到,几条寻常的草绳,哪里捆得住有武功的人。
沈瑄没有想好脱身之计前,还不打算轻举妄动。忽然墙角里,传来了很轻很轻的呻吟。
原来角墙里还有一个人。那人衣衫虽破,也看得出原是极好的料子。只是那张雪白的脸上,被拉了长长的两刀,构成一个十字。伤口极深,鲜血尚未凝结,说不出的阴森恐怖。沈瑄猜他就是前天毁容的那人,心中不忍。再瞧了瞧那张扭曲难看的脸,忽然发现又是一个熟人。那是蒋灵骞原来的未婚夫,罗浮山的“小白龙”汤慕龙。沈瑄可做梦也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会和“情敌”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情形下见面。
“唉,”沈瑄忍不住叹道,“汤公子你何苦这样呢?”
“闭嘴!”汤慕龙哼道,“男子汉大丈夫,宁死不受这些妖人的侮辱!”
沈瑄心里一动,道:“汤公子,在下被他们骗了来,又关在这里,可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所在。”
汤慕龙道:“他们自然不告诉你。这就是卢琼仙、黄琼芝这两个妖妇的‘沉香苑’,在南汉内廷的深处。”
沈瑄恍然大悟。庐山派的弃徒卢琼仙、黄琼芝俩姐妹,在南汉以宫女身份执掌大权,官封女侍中。她俩勾结道姑樊胡子,权倾朝野,自然容易弄出“沉香苑”这么一个地方供己享乐。可笑南汉王刘伥对外臣防闲极深,不论文武官员、进士僧道,凡入宫者皆先入蚕室。那时叶清尘就利用这一条把渔网帮主胡正勇吓倒了。可刘伥也万万想不到,他最信赖的两个宫女,却在他的禁苑里,干出这般勾当来。卢琼仙那人沈瑄以前是见过的,想来白天那一个少妇便是黄琼芝了。
只是,汤慕龙也落到了他们手里。岭南汤家与这些妖魔鬼怪坚持斗了这些年,想不到一败如斯。沈瑄忍不住又问道:“汤公子,你们家其他的人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