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瑄知道,吴霜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心里的痛苦就越深刻。他道:“汪小山是中毒过深罢?”
吴霜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其实迷香是有解药的。多吸几回,就可以缓解。我曾提出为他解毒,可他不肯……我想,假作真时真亦假,他是真的不愿意离开黄琼芝呢!”
沈瑄瞧着吴霜的面容,依然美丽动人,但也掩不住艰难和忧伤所留下的憔悴。他心里愤愤不平:表妹温柔娴雅,姿容绝世,又是这样的钟情不渝,他汪小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居然非要和那种没有廉耻的妖妇搞在一起,简直鬼迷心窍!
“这也就是缘分啊!”一直沉默不语的汤慕龙,忽然深有感触的叹道。
忽然,茶馆外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时间火光已晃到了窗外。“有人来了,快躲回暗道!”吴霜掀开图画,让大家钻了回去。
茶馆的门“砰”的一声踢开了,进来的人似乎不多。只听一个妇人冷冷道:“师姐,你请我喝茶么?”
汤慕龙一听,就要冲出去,被沈瑄一把按住。原来那正是汤慕龙的母亲郁岚子。汤家事败后,她和儿子被卢琼仙黄琼芝两人捉住。儿子被卢琼仙留在了沉香苑,她自己到了樊胡子那里。樊胡子却带她出了宫,到这个茶馆来说话。
樊胡子柔声道:“小师妹,咱们姐妹俩多年不见了。不瞒你说,师姐还真怕你说我一阔就变脸,所以不敢在宫里招待你。特别借了黄侍中这个好地方,咱们姐妹俩说几句悄悄话,不好么?”她的声音明明又沉又粗得像男人,却故意做出小女孩的柔媚腔调,听着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郁岚子冷笑道:“咱们姐妹俩的话,当然只好悄悄说。倘若在宫里讲出来,你护国仙师的体面何在?若传到了师父耳朵里,你这最听话的弟子,岂不也要受震断筋脉,废去武功的毒刑?”
樊胡子“哈哈哈”的笑了一阵,像老枭的叫声一样难听,道:“师父早就死了,就算没死,也轮不着你,拿他来吓唬我!你和曾宪子两个,做下那无耻勾当,被废了武功赶出师门,现在你还好意思提师父?”
郁岚子居然也在笑:“你很得意是么?师父定下那规矩,本来就不近人情。我虽然被废了武功,可我不后悔,因为师兄到底爱的是我。你心里嫉妒的发疯,可除了到师父那里去告状,你还有什么办法?他不爱你,你还有什么办法?”她越笑越开心,“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回,那时你调唆师父,先害了我,再对师兄说,只要他承认不爱我,他的武功就可以保留。你记不记得师兄说什么?他说他情愿受刑,也不肯背叛我。你好成功啊师姐!”
樊胡子想是气的说不出话来,竟然没有打断郁岚子的嘲讽。郁岚子继续道:“我虽然没了武功。可我有宠爱我的丈夫,我有人人羡慕的儿子。你呢,你有什么?你心爱的人不理你,只好做巫山派的孝子贤孙,一辈子不嫁人。你的怨恨无处发泄,就拿着师父教你的武功横行霸道,任情杀人。哈哈,你以为别人真的当你是圣女么?其实南汉上下都知道,你不过是个变态的老道姑罢了。”
樊胡子冷笑道:“好利害的嘴!可是你不知道,宠爱你的丈夫已经死了,你的宝贝儿子正在沉香苑里快活呢!‘武林第一美男子’,那两个丫头可真有得受用了。”
这一下,郁岚子真的被骇住了,嘶声叫道:“你们敢害我儿子,我——”想是樊胡子一把制住,吭不出声来。她武功尽失,樊胡子对她,真是要怎样便怎样。只是想看看如何折磨这个旧日情敌,才能好好的发泄多年来的宿恨。
就在这时,汤慕龙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一脚踢开暗门,冲了出去。樊胡子背对着他们,一手扣住郁岚子的颈项,汤慕龙见状,不得不停住。樊胡子冷冷道:“早知道暗门里有三个人,两个是没用的小姑娘,一个是受了重伤,不出来待会儿我也要收拾的,你急什么!”
樊胡子果然厉害,她方才与郁岚子斗嘴,情绪激昂不定,还能分心把墙外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只凭呼吸声就知道各人状况。可是,沈瑄深湛的洞庭内功,她还是听不出来。此时,汤慕龙突然扑到樊胡子身后,一掌击向她后心。这一掌他用尽毕生力气,想重创樊胡子,救出母亲。
不料樊胡子纹丝不动,只见她的锦袍鼓了鼓,就让汤慕龙猛然向后一仰,跌倒在地。这是“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功夫。樊胡子冷笑道:“小师妹,你生出来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嘛。”
“二师妹,时隔多年,你还是怨我们啊!”忽然间,传来一个苍老憔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