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汪小山是和黄琼芝在一起么?这时吴霜独自一人,到了望夫崖的下面,静倚在岩壁上沉思。晨风掀动着她的衣带,扑扑的打在山石上。一两朵早开的山菊花在风中摇曳,远处紫色的霞光,一丝一丝的渗出凝涩的云层。微光中,她看见岩壁上刻着几行诗。
沈瑄已经到了黄琼芝那间香闺的前面,仔细地将飞雪白绫缠在手中。
“噌”,一把长剑削到他面前,接着是汪小山那张阴郁的脸。
“又来了,你究竟想干什么!”他低声喝道。
沈瑄不加思索道:“带你回家!”
“你连剑都没有,还配说这种话!”汪小山一脸冷漠。
沈瑄道:“我就是没有剑,也能带你走。只怕你败在我手里,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他说完这句话,立刻足尖点地,腾空而起。汪小山果然被激得大怒,举剑直追而上。两人就在屋顶的青瓦上过起招来。沈瑄轻功较好,显然占了上风。他却没有展开飞雪白绫,只用洞庭派家传的掌法与他的长剑周旋。汪小山此时用了洞庭剑法。他的洞庭剑法,早已修习到登堂入室,比起其师吴剑知来,所差的只是功力而已。沈瑄以一张肉掌相搏,颇为艰苦。这时两人的打斗惊动了沉香苑里的人。黄琼芝领着一帮宫女,仰头观望着,却并不叫人帮手。只见屋顶两人一掌一剑,相持不下,飘飘摇摇的倒十分好看。
渐渐的,汪小山剑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金刃破空之声都透着一股辛辣味。沈瑄身子一转,展开“玉燕功”又往高处跃去,却是落向另一座屋顶。
“想跑!”汪小山叫道,跟着跃了过去。
就在他身子还在半空的时候,沈瑄忽然抖出了飞雪白绫,“呼拉拉”向他腰间卷去。汪小山正要挥剑去劈白绫,却闻到一股清凉的气息直冲脑门,登时被沈瑄拉了过去。原来沈瑄把吴霜的解药磨成粉,卷在了白绫里,试图一击之下,叫汪小山清醒过来。
汪小山被白绫缚住,怔怔的瞧着沈瑄沈瑄一把抽开飞雪白绫,拉他立起来:“师兄,吴霜在等你,跟我去吧!”汪小山若有所思。
“小山!”黄琼芝在下面叫道,声音甜得像裹了蜜,“还不快拿下这个人,我不喜欢你了。”
汪小山脸色大变,举剑又向沈瑄砍去。沈瑄只得挥出白绫招架,却是一招“烟波浩淼”,汪小山只觉剑光眩目,不由得倒退三四步。沈瑄连连逼上,“高屋建瓴”接“醍醐灌顶”,收上一招“月白风清”,都是洞庭剑法的绝招,用意不言而喻。
汪小山叹道:“我自甘堕落,你又何必费心!”
沈瑄道:“吴霜一直等着你,只要你回头。”
汪小山道:“人间哪有回头路,一步走错,就回不去了。你不要管我,自己走吧!”
黄琼芝在底下冷眼瞧着两人对话,随时都会上来。
沈瑄还不死心:“你为了这个妖妇执迷不悟,对得起吴霜么?”
汪小山道:“就是为了不辜负霜妹,我才和琼芝作伴。霜妹太好了,我不配,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师父,我不要见他们……”
黄琼芝听得不耐烦,又开口了,声音变得煞气沉沉:“是不是要我帮忙?”
汪小山一听见,脸色又是一变,沈瑄也一惊,暗暗备战。汪小山忽然道:“师弟,你快杀了我!”
沈瑄骇然:“我不想杀你!”
汪小山道:“我中毒太深,早就完了。你的解药只能让我清醒片刻,只要她一上来,我立刻会变回禽兽不如的东西,又会和你为敌。你杀了我罢!——就杀一个畜生!”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汪小山始终是沈瑄的恩人和师兄,沈瑄苦笑道:“你叫我如何能下手?”
汪小山拼命的晃着头,满头大汗。沈瑄道:“听我说,跟我去见她……”
“不!”汪小山叫道,“我决不见——”忽然语声噎住,手中的剑已割断了他的喉咙。沈瑄赶快扶住他,只听他喃喃道:“永远……不见……”
没想到他已然清醒,沈瑄还是再也带他不走了。他与汪小山情谊不浅,却终于分道扬镳,看着他自刎在面前。他心里又是一阵失落,臂弯一松,汪小山的尸身顺着屋瓦就滑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
黄琼芝还在下面,冷笑道:“你若不想被乱箭射死,就赶快下来。”
沈瑄四顾一望,果然院子里排满了弓箭手,一张张拉满的弓,箭在弦上,对准了他。擒贼先擒王,沈瑄收起白绫,像大鸟一样飞了下来,扑向黄琼芝。
“放箭!”黄琼芝喝道,她十分见机,迎着沈瑄飞来的方向奔去,让他凌空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