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至少有十四个高清摄像头正对准厅里的每一名宾客,只要任何人稍有异动,这栋楼所有的窗户、门道都会被合金钢栅瞬间封死,插翅难飞。即使有人能从钢栅缝隙里钻出去,也不可能在三分钟内逃出全伦敦警察山呼海啸的堵截。

但他们此行并不是来明抢明夺的。

梵高的《最后一年》一共四幅画,三幅在“盘古”的手中。“太岁”既然敢将唯一拥有的这幅公开拍卖,说明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拍卖的这幅《夏夜》根本不是真迹;其二,拍卖的虽然是真迹,但“太岁”已洞悉了这幅画的奥秘,为了夺取丁洛河头颅里的水晶头骨与另外三幅梵高绝笔,不惜以此为诱饵,引他现身。对“盘古”来说,这幅画是解开梵高密码、找到“上帝神兵”的最后一块拼图,不管是真是假,他们都必须亲眼见证。而最有资格分辨真假的,自然是画出于此一模一样作品的资深模仿者——丁洛河。

汤姆·彼得森拍了拍手掌,展厅内的灯光徐徐转暗,只剩下柔和的射灯照在那一排油画上。油画外的防弹玻璃均被红线绸布罩住看不见庐山真面目,就像洞房花烛下的新娘,等待着盖头的揭开。

“你们看到的这幅画叫做《月夜的麦田》,完成于1889年6月,和梵高那幅著名的‘群鸦飞舞的麦田’同属一个系列。”彼得森揭下第一幅红绸时,所有人的呼吸全都瞬间凝滞了。旋转的星星,发光的月亮,悬挂在急剧起伏的金黄色麦田上,诡异、恐怖,而又神秘,仿佛在暗示着一场可怕的灾难。

丁洛河心里也跟着突突直跳起来。这幅画笔触狂野,色彩浓烈厚重,看起来颇似真品,但再一细看,又似乎有些过于刻意。梵高的作品一向备受追捧,只要出现于市场,必到天价,这张画的起拍价格稍显“保守”,仅为5200万美金。通常第一幅拍品的价格都较低,贵的都在后头。众人都被这张画吊起了胃口,专心致志地围绕在面前,交头接耳。彼得森继续一幅幅地揭幕介绍,他每揭开一块红绸,周围就发出一片哄然惊讶。

“各位,我要向你们隆重推介接下来的这幅作品。”走到第六幅油画前时,彼得森停住脚步,露出凝重得近乎夸张的神情,“除了本次拍卖的‘夏夜’,这幅以‘秋夜’命名的作品将是十年来最轰动世界、最独特的梵高作品。它所画的,不是向日葵,不是麦田,也不是星空,而是一个极为罕见的、梵高从未涉及的题材。”

丁洛河与苏晴对望一眼,彼此微笑。这第六件拍品正是一年多前他所画的《四季·光年》系列中的《秋夜》。也正因为这幅酷似梵高的、以菊花为题材的独特油画,才使得他与苏晴联系到了一起,并发生了后来一系列匪夷所思、惊心动魄的事情。

“盘古”以牙还牙,将这幅画交由苏富比拍卖,作为反制“太岁”的秘密武器。除了丁洛河等人,最权威的梵高专家也辨别不出这是幅赝品,“太岁”自然也不能。这幅画上加抹了一层特殊的隐形跟踪涂料,“太岁”对《最后一年》系列志在必得,只要此画落入他们手里,“盘古”就能顺藤摸瓜,追踪其下落。

“女士们,先生们……”彼得森双手捏住红绸的下角,戏剧化地朝外猛然掀开。

丁洛河身子一晃,就像被重锤击中心口,刹那间连气也喘不过来了,泪水险些夺眶涌出。画布上,关山万里,长城蜿蜒如带,夜空中缀满了急速旋转的绚丽星轮。一个清秀甜美如少女的男孩正斜倚在烽火台的墙垛上,发丝飞舞,回眸粲然而笑。

“每个人都是一颗迷失在银河里的星辰,如果你看到流星划过,那就说明它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玄小童,你在哪里?别来无恙?

电脑屏幕上的头像飞速旋转,两分钟内,又有三个竞拍贵宾的来历得以确定。除了俄罗斯石油新富伊万诺维奇、美国社交网络新贵迈克尔·丹尼,第三位锁定身分的就是那位“班邦·侯赛因亲王”的女伴。

这位名为苏珊的王妃身着传统的阿拉伯罩袍与围巾,看不清脸容,但从眉骨与两眼瞳距的比对结果来看,她与国际刑警红色通缉令中的“苏晴”有高达965%的相似度。监控室里所有的人都已经站起来了,紧张地等待着剩余的比对结果。罗伯特也一改玩世不恭的姿态,蹙着眉头,一遍遍地扫望着墙上的六十四面监视屏,与潜藏各处的特警呼叫联络,加紧调度。

这六十四面监视屏除了连接苏富比大楼里的各个摄像头外,还囊括了街区所有的交通要道与隐秘死角。丽莎咬着指甲,凝视着屏幕上那群徐徐走动的贵宾,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