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在雪山之间回荡,没有听到他的应答,远远地却传来野兽的咆哮,此起彼伏,森厉恐怖,听得她浑身寒毛直竖,呼喊也顿时戛然而止。

天地苍茫,独剩她一人,没有追踪器,没有手机,没有任何方式可以和“圣子”联格,在这极端严寒、凶险莫测的高山上,只能向上帝祷告,保佑自己尽快找到高歌,找到梵高的《最后一年》。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张开手指,从雪地上爬了起来。经过了四五个小时,又遭受了外力的接连冲撞,被高歌封闭的经脉此时已全部解开,只是风雪冻结,血流缓慢,一时还不能活动自如。

极目远眺,四周尽是连绵不绝的雪坡,她位于这片雪坡的最高处。左侧往前百余米是悬崖,右下方有一大片积雪覆盖的针叶林,一直朝山下绵延,到了坡底后,又与那片巍峨耸立的山脉相接,迤逦不绝。

没有指南针,只能靠北斗星来确认方向了。按照星辰的方位,她的右侧就是南方。摩天轮离开伦敦后,一直朝南飞行,既然她抛落在这儿,那么飞轮最可能的坠毁地点应该是南边的那片针叶林。

她调匀呼吸,不停地呵着双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针叶林走去。此处海拔极高,又值冬夜,温度至少在零下二三十度,她穿的只是普追的羽绒服与牛仔裤,又在雪地里蜷躺了许久,几已冻僵。

如果是常人,走不了几步,就被这彻骨狂风刮得崩溃散架了,但她从小接受了极为严酷的训练,体质绝佳,意志坚忍不拔,无论身体如何冻得僵痹发抖,脚下却一步也不停歇。

走了几百米,气息渐畅,全身暖和了不少,她的心神也渐渐平定。

针叶林里一片漆黑,积雪更厚,最深处没过膝盖,踩起来“咯吱咯吱”响。月光从堆满积雪的叶间漏下,斑斑点点。一阵狂风刮来,荧光摇曳,雪块簌簌坠落,接连不断砸在她的头上、颈间,冷得直打哆嗦。

她倚着树干喘了会儿气,拣起两根粗硬的树枝作为拐杖,正想继续往前走,脚下却似乎绊到了什么坚硬之物,低头望去,头皮发麻,差点儿叫出声来。

骷髅!一个惨白的骷髅头半埋在雪地里,黑漆漆的眼窝瞪着她,仿佛正在咧嘴狞笑。

在朝周围扫望,背脊更是一阵发凉。林间雪地里密密麻麻地尽是白骨,有的被掩埋已久,色泽发灰;有的似乎最近刚被野兽啃咬,齿痕犹新。

这儿海拔至少2000米,人迹罕至,就算有登山、滑雪的游客,又怎会在一片林子里出现数以百计的尸体?他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葬身于此?她强捺住心中的恐惧与不祥预感,默默祷告了一会儿,扶着树干,继续朝前行进。当她穿过这片针叶林时,圆月已经移到了正上方,照得雪坡一片银亮。左右环顾,心里猛地一跳,惊喜欲爆。

东南方百余米的雪地上,有一个像是陨石砸出来的巨大天坑,坑里斜斜地嵌着一个半圆形的摩天轮,在月色中闪着淡淡的金光。赫然正是“伦敦之眼”!

摩天轮中央的钢轴铁架已经被封闭的金属壳覆盖,就像两个巨大的圆形陀螺对接而成。两侧“陀螺”的尖端分别有三个引擎,其中一个仍在冒着淡淡的白烟。或许这就是它坠毁在此的原因。

正想朝那儿奔去,空中忽然传来“突突突……”的轰鸣声,一道雪白的光拄从后上方斜斜地射了过来。丽莎一凛,急忙转身藏入针叶林。

光拄摇曳,一架银白色的直升飞机掠过头顶,绕着摩天轮盘旋了一会儿,徐徐地降落在天坑旁。四个端着卡宾枪的意大利人欢呼着跳了下来,交相击掌,争先恐后地朝坑底冲去。

她心里怦怦急跳,这些意大利人既然拥有欧洲最先进的nh90直升机,背景必不简单。从他们的装扮与谈话判断,似乎不属于意大利的任何一个官方机构,也不像是西西里黑帮或恐怖组织,难道……难道他们是追循摩天轮信号而来的“盘古”成员?

正飞快寻思,直升飞机又“突突突突”地腾空而起,驾驶员朝着那四人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回去通报消息。

就在这时,天坑的雪堆里突然闪电似的冲起一道人影,抓住直升飞机的起落架,凌空飞转,像抡铁饼似的朝外甩去。

“轰!”直开飞机撞在雪地上,螺旋将叶瞬间炸飞,机身翻了几个滚,高高地弹了起来,朝雪坡下的悬崖急坠而下。接着又是一阵轰鸣狂震,喷涌的火光照得周围一片彤红。

那几个意大利人大吃一惊,纷纷回身端枪狂扫。

那人兔起鹊落,朝针叶林里冲了进去。子弹密集穿入打在杉树、松树的枝干上。“噗噗”连响,雪沫飞扬。丽莎急忙全身蹲伏,屏住呼吸,从鞋底拔出一柄又薄又利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