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阿葵芮雅思的声音轻柔冷静,然而第一字第一句传入他的耳中,却都有如雷声轰鸣:“截至目前为止,‘盘古’核心成员已有七名被我们擒获,两名拘捕时被当场击毙。在逃的要犯中,除了涉嫌刺杀教皇的高歌,还有一位丁洛河。我们有证据表明,这位丁洛河是‘盘古’的最高领袖,12月23日曾乔化成东南亚王族出现在伦敦苏富比拍卖预展会的现场,昨日现身于佛罗伦萨,目前下落不明。他善于乔装变化,如果你发现任何与通缉照中相似的可疑分子,务请立即与我们联系,无论他是死是活,均可领取100万欧元的悬赏金……”

丁洛河越听越觉浑身发冷。如果阿葵芮雅思是国际刑警的反恐主管,必欲将“盘古”除之而后快,为何隐瞒性别、身份,赠送自己象征着“盘古”最高权力的蛇戒?为何引导着自己一步步地到达羽山,与鲧神骨同化一体,乃至不遗余力训练自己,破茧重生?

如果她真是自己一直梦见的、自小就有神秘关联的女人,并命中注定要给予他重生,又为何将自己列入红色通缉令,置于死地?

更让他寒毛直竖的,是露娜在电视中透露的另一个讯息,她声称“盘古”刺杀教皇、发动全球恐怖袭击,都是为了与“太岁”争夺世界的控制权,为此目的,他已经绑架了“太岁”大宗师的女儿玄小童,随时都可能将其杀死,引发不啻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恐怖风暴。

玄小童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在他头顶上轻轻一吻,柔声说:“洛河哥,别管他们怎么胡说八道,也别管这个世界怎么看待我们。只要我们知道彼此是谁,真心相待,就足够啦。”

她的话语就像指过冰河的春风,在他心里激荡一阵暖意。

丁洛河握住她的手,定了定神,正想告诉她有关露娜·阿葵芮雅思的来龙去脉,窗外突然传来“帝陀龙”的怒吼,隐隐夹杂着远处兽群的惊嘶与啸叫。

两人一凛,转头望去,只见北方天际银光闪耀,一轮飞碟正贴着碧浪般汹汹起伏的草原,朝这儿狂飙冲来。

“是‘圣子’!”玄小童的脸色瞬时变了,原以为此处是莽荒隐秘,难以追踪,想不到他们竟来得如此之快!

她了解父亲的脾性,虽然对自己百依百顺,对“盘古”却是恨之入骨,更毋论拥有鲧头骨的丁洛河了。

一旦落入其手,就算她以死相逼,也救不回心上人一命。而这正是她背弃一切,带着丁洛河流亡天涯的原因。

“快走!”她抓起桌上的遥控器,拽着丁洛河从窗口高高跃出,骑乘在“帝陀龙”的颈背上,冲天盘旋,朝着东南边那莽莽苍苍的密林峡谷低掠而去。

“轰!”“轰!”就在她按下遥控器密码的一瞬间,埋藏在这片非洲草原、山野下的几十处炸弹一齐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将土层掀起三十多米高,遮天蔽日,地动山摇。

灼热的狂风扑面鼓卷,泪珠刚涌出眼眶,便已蒸腾消散。她辛辛苦苦花了一个多月建成的秘密栖所,就这样炸成齑粉,随风而散,犹如昨夜的美梦,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

高歌混混沌沌,似醒非醒,就像悬于无边无际的黑暗宇宙,又像沉于冰冷彻骨的极地深渊,寒意从每一个毛孔渗入心底,憋闷欲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猛地打了个寒战,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睁开眼睛。

狂风呼啸,漫天扑卷着纷乱的鹅毛大雪,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十米外的景象。他坐在积满了厚雪的镇魂棺里,胸廓以下都已被冰雪掩埋。

丽莎缠绕着裹尸布蜷在左侧,脸色苍白,紧闭双眼,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仍在昏迷沉睡。

在他左侧,是斜插于雪地里的朗基努斯之枪,右侧是竖立如墓碑的真十字架。

而他的双手依旧紧紧地抓握着那颗水晶头骨,被冰雪凝结,仿佛已黏连为一体。

他陡然松了口长气,却又感到一阵无法言语的失望。

这颗水晶头骨终于还是没有化入他的骨颅。这说明他体内并未流淌着“耶稣”的血液,命中注定无法成为这颗头骨的“寄体之身”。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依靠着这颗头骨逃出了坍塌的“上帝之殿”。只要用朗基努斯之枪摧毁这颗“耶稣头骨”,就能彻底断绝“太岁”复活“圣子”的野望了。

他精神一振,意守丹田,将体内真炁循行经脉,慢慢地游导全身。过了一会儿,冻僵的身体渐渐转温热,掌心的冰雪也融化成水,丝丝滴落。那颗头骨受真炁所激,不断地变幻出奇丽的光芒,映得四周雪地炫彩流离。

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他身上的积雪都已融化,四肢也能自由活动了。但此处不知在几千米的雪山之上,又值狂风暴雪,温度至少在零下三十度。他伤势未愈,真炁难以为继,如果不尽快找到藏身之所,很快又会被重新冻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