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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潺潺,遍布着高低错落的石头,沿着峡谷朝东蜿蜒,银光粼粼闪烁。两边的山不高,绵延着苍郁葱茏的森林,在月光下仿佛笼着一重淡淡的绿烟,随风起伏鼓动。

山的上面是星星,密密麻麻,漫天闪烁,就连河边草丛、山坡林间缭绕飞舞的萤火虫也像是坠落的流星,炫迷人眼。

“我姥爷说,每个人都是一颗迷失在银河里的星辰,”玄小童卷着裤管蹲在小溪里,掬起水喝了几口,擦了擦嘴,“如果你看到流星划过,那就这说明它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我还以为你姥爷是个地主,没想到是个诗人。”我忍俊不禁,心里却忽然想起神秘人在西藏高原给我上的那堂“课”,一阵莫名的迷惘与惆怅。他说星河浩瀚,人和宇宙万物戚戚相感,但我连自己是谁也不清楚,又如何天人合一,解开这银河里隐藏的亘古玄机?

“不许诋毁我姥爷,”玄小童叱喝一声,将水朝我泼了过来,“你才是诗人,你全家都是诗人!”我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索性也跳进河里,泼水还以颜色。玄小童银铃似的笑着,一边东躲西窜,一边踢踏反击,结果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摔进河里。

我哈哈大笑,看他趴在河里一动不动,觉得不妙,急忙上前将他抱起。双手刚碰到他的身体,玄小童忽然转身勾住我的脖子,一个扫堂腿,将我横着摔倒河里,咯咯大笑着跳起身跑开了。

胡闹了一会儿,我们浑身湿透,彻底成了“湿人”,全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在溪石上喘息,四目交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十几天来,我要么疲于奔命,要么困扰于各种匪夷所思的怪事儿,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从没这么放松过。闻着野花与青草的香气,听着溪水与虫鸣,呼吸着清凉新鲜的空气……整个人像被忘川洗涤过,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玄小童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用手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颈子修长,手指纤细莹白,耳朵也小巧玲珑得如同女孩。

我心里一跳,忍不住朝那双被水光映照得明晃晃的长腿瞄了一眼。上帝真会胡闹,创造出这么漂亮的男孩。如果他是个女的,肯定秒杀我认识的所有姑娘,包括我前女友……嗯,或许苏晴是个例外。

“喂,快走啦,”玄小童似乎察觉到我异样的眼光,脸上一红,抬脚将水踢了过来,“再不走,拆迁队就要把我姥爷的房子拆了!”

峡谷起雾了,越来越大,起初还只是看不见星空和山顶,渐渐地连三十米外的景物也看不清了,再过了一会儿,只能看见十米内的东西。

我取出指南针想要确认方向,奇怪的是指南针急速飞旋,始终无法停止,就连手机里的卫星定位系统也突然失效了,半天没有反应。好在玄小童对这儿的地理地貌了如指掌,似乎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

他领着我涉溪而上,越过草坡,又穿过一片密林,在一幢木屋前站定。“就是这儿了。”玄小童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悲喜交织。

木屋坐落在山坳的草坡后面,周围又尽是高大茂密的银杏树与槐树,密叶如遮,再加上这蒙蒙大雾,如果不是他带路,我根本不会察觉到林子里还有这么一栋屋子。

我原以为他说的“木屋”只是当地农民搭建的小木屋,没想到居然是一幢占地六七亩的北美风格木质别墅。

木屋经久未修,门廊破败,油漆剥落,二楼的几扇窗子全都碎了,吱吱嘎嘎地摇曳着。在周围树木阴影与凄迷的夜雾里,阴森森的有点儿瘳人。

门廊的地板踩起来嘎嘎直响,像是随时要断裂似的。打开门,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显然是很久没人住了。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是电闸烧坏了,还是线路的问题,所有的灯都无法打开,我只能跟在玄小童身后,张着双手摸索而行。

磕磕绊绊走了一会儿,玄小童在厨房里找到了煤油灯和蜡烛。火光摇曳,周围渐渐明亮起来。

大厅四壁挂着不少油画,墙上还插着十几个鹿头、熊头的标本,栩栩如生。地毯上铺了两张白虎皮,家具全是路易十六时期的法式风格,北边石墙上有一个很大的壁炉。看起来虽然又脏又乱,陈旧破落,但可以想象得出原来奢华气派的景象。

“姥爷!姥爷!”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有人,玄小童还是提着煤油灯,沿着旋转楼梯走上二楼去了。楼上通常是主人的卧室与私密空间,我不好意思跟着上去,一边举着灯在厅里转悠,一边等他。

厅角有一台钢琴,右边的圆桌上放着一台留声机,除去灰尘,简直灿灿如新。窗外林涛汹涌如海啸,我的手抹过琴盖,又顺着墙壁抚过桌沿,轻轻触摸着那光滑的铜喇叭,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从前来过这里,每一件家具都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