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纯仁对解千指指点点,毫不留情的痛斥解千。
李云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可是解千是自己的小弟啊!自己总不能干瞪眼,什么也不说吧?岂不是不讲义气?于是,李云站起来,开口道:“范相,解千虽然文采不佳,但也不至于祸国殃民吧?”
“你让他自己说,怎么破题的,岂有此理!”
范纯仁怒指解千,后者没想到,自己会摊上如此厄难。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无辜,可是没办法,谁让他已经被范相盯上了呢?只是让他将自己的策论说出来,确实有点犯难。
策论题下了之后,按照正常的写作流程,先应该是领悟题目,然后着手破题,然后立文意,展开,最后收尾。
这些流程解千都没怎么在意,再说,就算是让他好好写,也不成啊!于是乎他就随着自己的喜好,写到哪里算哪里,总算将考卷填满了,看着满满当当,之前还挺高兴。现在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解千知道自己的优势科目是兵法和武艺,真要解决民生问题,据对是难为他了。
为难的支支吾吾一阵之后,解千面对范纯仁老爷子的怒目,只好羞红着脸无奈道:“启禀范相,学生,学生的办法就是……有钱的时候多用,没钱的时候少用或者不用。”
“自己说,岂不是混账?”
国家财政怎么能像是街头的无赖子讨生活一般,兜里有钱就瞎得瑟,没钱的时候就忍饥挨饿?
万一要打仗了呢?
天有不测风云,赈灾也是意外支出,不能省。
兴修水利等工程也不能少。
加上其他的意外花销,对于三司来说,也是非常头痛的预算。
其他考生听到解千的回答,顿时嗤笑起来。这家伙也是头铁,胡说八道一番,竟然还让主考官抓住了痛脚。
可是范纯仁对其他考生也不满,环顾周围之后,呵斥道:“有什么可笑的?你们岂不知五十步笑百步?”
随后看向解千的目光,阴冷道:“黜落!记住,元佑八年,你在沂州的解试结束了。”
“还请大人开恩呐。”解千吓得亡魂大冒,他这次来沂州参加解试,身上背负着蒙山书院的偌大期待,怎么可能连解试都过不过去,就直接被主考官黜落,失去了接下来武试的资格?
可是范纯仁根本就不搭理他,随后拿来了他兄弟解万的试卷。还是一样的动作,试卷被丢在解万的脸上,冷哼道:“你比他好一点。知道有钱的时候省着点花,没钱的时候用积累度日。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黜落。”
解万有种坠入冰窟的寒意,遍布周身。他们兄弟来参加解试,一旦被黜落,那么就预示着蒙山书院将全军覆没。解万比他哥哥胆子大一点,至少知道争取一番,硬着头皮问:“范相,文试黜落之后,武试也不能参加了吗?”
“武试?”
范纯仁傻眼了,他感觉自己主考的考场里,混进来了两个很奇怪的生物。打量了一番对方之后,问:“你们是哪里人,怎么收到推荐进入解试的?”
“启禀范相,我们是蒙山书院的学子!”
范纯仁一下子全懂了,不是对方不求上进,而是完全来错了地方。而且他们出现在文试考场,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解试,文武分开的有;合在一起办的也有,范纯仁就觉得麻烦,合在了一起办了。
再说了,武举的考试可不会像是文举省试那样几千人一起考。一般年景,武举只录用二三十人,也不可能像是省试那样,六百人拔贡,殿试的时候刷掉一半,选出三百个名额的进士。武举的举办,一开始真的是为了提拔武人。可办着办着就变味了,殿试落第的士子,最好的去处当然是太学深造。
其次就是朝廷鼓励落地的举子参加武举。
用脚丫子想,这条政策就是为了给北方的士子找块遮羞布。大伙都是读书人,比什么刀枪棍棒?
岂不是有辱斯文?
但武进士难道就不是进士了吗?
所以大宋每年科举殿试之后,总会有官员去贡院鼓励落第学子参加武举。而北方各地也是心照不宣,总会在有武举举办的年景中,混入几个专门为了参加武举而准备的学子,堪称杀手锏,南方士子真要是上了校场,铁定被打的满地找牙。
而蒙山书院作为沂州的特色书院,自然是培养武举考生为特色。如果蒙山书院按照大宋一流书院,盯着省试殿试和进士名额,早就泯灭在大宋数百家书院之中。
不止蒙山书院,其实大宋的很多书院,都没有想着让自己的学生考中进士。太不切实际了。真要是有这打算的书院,九成九都已经落魄的只有当地人知道。
解氏兄弟出自蒙山书院,范纯仁还怎么可能不懂?不过他还是眼神不善的盯着俩人,问:“即便是为了参加武举,也不能落下做学问的心思,知道错了吗?”
“学生知错!”
解千和解万根本就不敢反对,低着头认错道。
范纯仁这代满意道:“孺子可教也,去,站哪里思过去?”
解千和解万傻眼了,尤其是解万,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就等着开饭,很没眼力的提醒范纯仁:”范相,是否等吃饭之后再去思过?”
“饿了好,饿了思过才能脑清目明。”范纯仁突然大声道:“考成这样还想要吃饭,难道你们真相做无用的酒囊饭袋不成?”
训完了解氏兄弟,范纯仁给从孙双庆使眼色,根本就不用吱声,双庆已经麻溜的将解千解万的午饭没收了。
然后他老人家走到了李云的面前。
主考官要看他的草稿,李云也无可奈何。只能将写好的文章草稿给范纯仁看了,一看之下,范纯仁脸上竟然奇怪的露出慈祥的暖意,颔首道:“中规中矩,鲜有亮点,但要是运气好的话,解试有希望。不过你师祖信上说你学问稀松平常,不堪造就啊!”
“老伯,小子解试有没有希望,您老还不知道?”李云根本就不想解释,师祖什么都好,就是对治学一途太过严苛。能入他眼的就算是进士也不多见,非才学惊艳之辈才会获得他老人家的夸奖。自己的水平,李云想了想,颇感无力。恐怕这辈子都得不到师祖的夸奖,还是歇了吧。
李云心里头这个气啊!他要不是被范纯仁坑了,怎么着也能混上解试的通过的机会,参加来年春季在汴梁的省试。家里头至少有了交代,父亲、爷爷也能消停了。对于他爹李清来说,也不怎么相信家里头会蹦出个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