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开袖子,飘出了十二楼的栏杆。明媚的流岚在我的耳边滑过,冰凉而细腻。下坠之中,风灌满了我的素色羽衣,仿佛千万只飞鸟在衣服里面拍打翅膀。我扬起头,看见琰姬呆呆的伏在楼头看我,像观赏一只折翼的白鹤。
西海的云,平静如一片明亮的镜子,映出我苍白的脸,没有表情。我想,天孙留给西海的遗容,应该是恬淡而无望的。
四
假如白鹤在云端飞翔的时候,不慎抖落了一片最轻盈的羽毛,那么这片羽毛在空中飘浮,盘旋,下坠,直到落入凡尘,究竟需要多少年的时间?
我不知道。当清凉的水浮上我的面庞,我缓缓张开眼睛,发现无边无垠的绿充斥了视野。这里是人间。
居然没有死,还是我已然重生?
从水中站起来,素衣湿答答的贴在身上。忽然想起来了。我是在巫罗的不死药中熏大的,怎么会死呢?何况,我的衣服上还有青鸟的羽毛,不过又是一场逃逸罢了。抚着淡淡绿痕的衣袖,不觉苦笑。天空划过一道淡淡的云烟,如此遥远。
我想起冰夷,他是不是还在从极渊呢?只是我决不会再去北荒了。我想以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切,总比他们的所谓安排,要完美得多。在天界的历史中,为王母织锦的天孙,在出嫁之前死于十二楼头的一场意外。所以我是重生罢?关于冰夷,就从此永远成为一出透明易碎的记忆。
如今我穿着羽衣,无处可去。
很好,也没有谁知道我在这里。
我扯下了羽衣,再次浸入清凉的水中。不知人间的水,可否洗去一身仙缘。
水是温暖的,不像北国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