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洪水果然渐渐驯服下来。
忽然一种极度的恐惧攫住了我,我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我的羽衣再次飞翔,托着我在洪水上方寻寻觅觅。水面的寒气压得我难以喘息。终于我用冻僵的手指抓住那一袭黑色大氅,拖到一角露出的岩石上。
帽子落了下来,露出那一张苍白的脸,因为失血,虚弱不堪。
“你是冰夷。”我低声说。
他默然。
我能够说什么,指责他为虎作伥,谋害我的家人么,还是向他道歉,因为我反过来也杀害了他?这是冰夷,是冰夷。是我记忆中存留最久远的一个名字。我只见过他一面,但是毕生的悲苦和幻想都和他有关。如今我终于再次看见了他。这时我听见自己的身体里,有一些东西,片片的破碎了。他的手紧紧扣在胸前,仍然禁不住心血如涌泉般流淌。我把手按了过去,想为他止血。
他的血居然是温热的。
“对不起,天孙。”他说,“我一时冲动,劈开了从极渊,放出这些水来。我以为没有牵牛,就可以留住你。”
你留我何用,总不会是因为王母的旨意?我想用嘴角牵出一个冷笑,却又笑不出来。
我也只是说:“冰夷。对不起。”
“从极渊——已经不存在了。可是,我见到了冰壁上的人影,”他的声音渐渐如游丝一般细弱,承不住我逐渐下坠的心,“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