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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摩罗尼叫道“摩罗诃早防着你们这一手,所以让人传信龟兹王做好准备,如果你们敢明攻龟兹,暗击楼兰,龟兹的军队就能从你们后方攻击,你们怎么会……”

陈聿修摇头,全不顾这个动作让自己颈间伤痕加深:“摩罗诃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惜的是,他毕竟不是龟兹王,龟兹的一切,无法由他控制。”

摩罗尼失声问:“龟兹也出了事。”

陈聿修静静望望他,才轻轻道:“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在龟兹时,我们怎么会得到消息,知道这场阴谋的?在龟兹国内上层,知道内情的人中,有人暗中向我们泄露机密。”

摩罗尼终于露出恍然的表情:“龟兹国内有变。”

“是。”陈聿修点头“这一切都在班都护的预料中,从一开始,他布置兵力,安排进攻,就想到了利用所有的这一切。其实又何止是龟兹,就算是匈奴或鲜卑在这场大战中,也未必能帮得上你们。你知道为什么攻击楼兰的一直是各国联军吗?为什么现在主持大局的人是我吗?因为,真正的汉军主力,一开始就只打算用来迎击匈奴,班都护亲自在中军坐镇,筹划如何与匈奴做战,我们很多将军都摩拳擦掌,想要会一会匈奴的单于和左贤王,所以……”

他有些悲凉地看着摩罗尼:“这一场仗,楼兰只能靠自己,没有任何国家能够帮助你们了。”

摩罗尼忽得纵声长笑,笑声中有几许凄凉几许无奈,几许伤痛:“好一个班超,在战场上,果然没有人能够胜得过你。”

陈聿修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轻轻问:“你们的奴隶军呢?”

“城已失,白毗耶将军的军队已灭,我们这支没有战马,没有装备的军队再向前,只能送死,我让他们回去了。”

陈聿修眼神微微一动,看他神色变化,摩罗尼已经微微一笑,尽管连笑容都是惨淡的。摇了摇头:“我知道如果你下令追击,你们的骑兵可以很快赶上他们,象割草一样杀死这些没有好装备的步兵,在这片无法设伏的平原上,他们根本不可能战胜你们。所以,我留下来了。”他的刀很重很重地架在陈聿修的脖子上,游目四望四周的重兵,对那些杀气凛然的刀剑视而不见“我留下来,拖住你。”

陈聿修却象完全没注意颈上的威胁,大声道:“徐将军,带你的人,追下去,不能放他们走。”

摩罗尼头也不回:“徐将军,你要是想他死,你就去追吧。”

陈聿修喝道:“徐将军,别管我,快去。”

徐干茫然无措:“陈司马,你开始不是想放过那些奴隶军,才设下这个计谋吗?”

陈聿修大声说“我的计划,是让这些奴隶军不战而逃,因为害怕军法而不敢回楼兰,但现在,事情变成了,王子见事不可为,下令回军,他们奉命回师,可以理直气壮地回到楼兰,成为守护王城的生力军,让我军将来攻城时,付出更大的代价。”

徐干恍然大悟,大喝道:“大家听令……”

摩罗尼翻腕一压,一道血泉就从陈聿修颈间流了下来。

徐干再不敢说完这道命令,脸色苍白,急道:“你若伤了陈司马,就别想活着离开。”

摩罗尼冷笑:“我即然留下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你不下令追击,我就不伤害他,等到他们逃出你们的追击范围,我自然会放手。”

陈聿修怒道:“徐将军,国事为重,你还愣着做什么?”

徐干苦笑着摊开手:“陈司马,你就别为难我了,分兵之前,班都护曾嘱咐过我,要我小心你的安全,如果你出了事,我是要提脑袋去见班都护的。那些奴隶兵,又没受过正规的训练,不算正式楼兰军队,他们的份量,比不上你陈司马啊。”

“你……”

陈聿修还待怒斥,摩罗尼却轻轻一叹:“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从不见你如此咄咄逼人,不留余地,放过那些奴隶就那么难吗?”

陈聿修凝视他,良久,流露出一丝凄凉地表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楼兰,但我是汉人,在大汉与别的国家利益相冲突时,我选择维护的,永远都只有大汉。那些奴隶兵也许很不幸,然而,我不能冒着让更多大汉男儿血溅在扦泥城的危险,放他们离去。无论我心中是否愿意发起这场战争,但即然战事已起,即然班都护把这支军队交给了我,我就不能失职,不能因为私情而误国事。”

摩罗尼黯然道:“你没做错,当初我拼命帮你离开,去向班超传信,也许是我错了,是我为了私情,而把楼兰推进了战火中。”

陈聿修摇头:“你我都知道,如果班都护死了,大汉一定会倾力报复,到时,楼兰将被踏为平地,楼兰的男人全会被杀死,女人全都会成为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