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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跳舞,这一舞,舞尽了春花,舞尽了秋月,舞尽了西域最美丽的河流,最动人的传说。

那一天,她在为那男子跳舞,一不小心,就失了心,她的心,丢失在那个清冷的男人眸光中。为了他的愿望,她努力说服父亲,以整个龟兹为注,参予这场阴谋,为了他的愿望,她假意温柔,对摩罗尼刻意亲近,成为这场阴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火焰已经烧灼皮肤,痛至极处,她长笑高歌,放情而舞。

她将要死去了,那个男人,是否知道。她马上就会死去了,那个男人却不能看到,她生命最后的一场绝世之舞。在她死去之后,那个男子可会忆起,曾有一个善舞的公主,有过一颗多情的心,只为他跳动。应当是不会的吧?女人的世界,不过是男人的胸膛,男人的眼里,却只有整个世界。

她在一舞中倒地,如一只舞尽生命的蝴蝶。她将要死去了,许多许多年后,那个男人,会不会偶然记起,曾经有过一个叫迦兰的少女,总是在身后,无言地凝视他,会不会偶尔遥望龟兹地方向,无意识地念起一个名字。

应当是不会的吧,他不会记得她。

闭上眼的这一刻,她惨淡一笑。

他不会记得她,他不会记得,已经无力帮助他的人。那个冷酷的男人,有一双清冷却又寂寞的眼。

史载,龟兹王世代白姓,初以叛乱而立国。然而,最早的白姓王到底是背叛了谁才夺得国家的,已经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会在意了。在漫长的岁月中,白成了龟兹王族的姓,不是姓白的人,即使再得人心,或得到大国的支持,也无法坐在龟兹的王座上。

龟兹国内发生的叛乱,使大汉可以全无顾忌地调动人马,攻击伊循城,然后围袭楼兰王都。而班超也顺理成章地,以大汉使臣的身份全力支持白殊登上龟兹王位,使西域三十六国再多一个亲近大汉,依靠大汉扶持的国家。原本与龟兹有约的尉头国早被班超打怕,莎车国见势不妙也立即缩头,遣使请罪,再没有派出一兵一卒。

楼兰唯一可以指望的援助,只有匈奴的大军了。

冒顿带领本部人马,也就是整个匈奴中最强大的军队,并联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各部人马,浩浩荡荡,大军数万尽起开拔,直驰楼兰王城,王庭仅余身为太子的左屠耆王率部护卫单于。

由此可见匈奴对此一战是何等重视,就连胥飞也带来了草原上最精锐的骑兵,由他亲自训练的三千飞星骑,以及一万名鲜卑战士。

而汉人这一方,由班超亲领汉军主力,在草原上拦截迎战。

双方的大军都是在一片宽阔的平原地带排兵布阵的。

这种几万人的大军交兵,最高的指挥官是绝不可能象普通将军一样冲锋在最前的,他们必须在后方,冷静地观查着全局,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随时发布命令,调兵遣将。

所以,班超和部将,冒顿和胥飞都同样选择了远处较高的山丘,做为冷静掌控全局的位置。

冒顿和胥飞都是最好的兵法家,不约而同的,他们都没有把最好的部队派在前方,冒顿的本部人马,和胥飞的飞星骑全部在山下待命,只有其他的军队,井然有序得慢慢向前推进,去迎战那同样列好阵式,甲戈森然的大汉朝军队。

只有当大汉国那铜壁铁壁般的阵营略有松动时,只有在看到可乘之机时,冒顿和胥飞才会毫不犹豫地派出他们最强大的军队,如箭锋一般,撕破汉军的防御线,直插大汉军队的心脏。

双方浩浩荡荡的大军尚未接触,漫天的飞箭已让鲜血四溅。

草原上强悍的勇士们骑在快马上,声势浩大地当先冲锋,马蹄声震撼大地,扬起的战刀映得烈日失色。

而汉军们也毫不示弱得催动战马,疾迎而上。

若论骑术,一般来说,汉人总是略逊于匈奴人的。匈奴人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马上做战,来去如风,远了射劲箭,近了挥马刀,无不精准神速,以往汉军与匈奴人做战,大都老远以强弓硬弩挫其锐气,再用一层层的盾牌手挠钩手抵挡匈奴骑兵的冲锋。

可是这一次,出乎冒顿的意料,班超居然会尽起精骑,当先迎上。

战场后方,冒顿尚在蹙眉凝思,而身处战局中的匈奴各部之长,无不大喜。在马背上硬碰硬,匈奴人向来是所向无敌的。

双方的大部份兵马一接触,便如恶狼亮出利齿,必要撕扯开对方的血肉,方可尽兴。

冒顿和班超都不断地发出指示以控制战局的变化,然而,如此浩大的上的战场,一两个杰出的兵法家,也只能掌控总体的攻守进退,局部的战争,详细的战局之变化,永远快过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