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妈妈忙笑道:“难为三小姐记得齐全,就是这么一回事。咱们少奶奶说,咱们家因为英国公的关系,难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从上到下都得留心。老爷也赞同,各位少爷少奶奶都没有异议,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得知这么一件事,张越就点了点头,牵着张菁的手一面走一面若有所思地沉吟着。忽然,他记起张菁刚刚说话时提起了爹爹,崔妈妈也说到了老爷,他立刻停下了步子问道:“菁儿,你刚刚说爹爹?爹爹到京城了么?”
“没错,爹爹来了,说是大伯父让他上京办些事情,可惜娘没有跟来。”提到母亲,张菁不禁很有些想念,遂皱了皱鼻子,又抬起头说,“哥哥,我可想娘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开封府去探望娘?啊,都说话忘了,爹爹之前出去了,咱们先去见姐姐!”
被小丫头这话一勾,张越也想起了母亲孙氏。自从当初离了开封,他和父母就是聚少散多,一年到头都难能见上几回,每次相见,孙氏都当他小孩子似的千叮咛万嘱咐。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这回父亲单身上京,母亲在开封会不会胡思乱想。
还没到自己的院子,张越就看到那边门口有人探头探脑,旋即又听到了一声嚷嚷。眼见里头好些人拥了出来,杜绾站在头里,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趁着说话间往里走的时候,他便悄悄抓紧了她的手,重重握了握。杜绾顺势一抽没能挣脱,见别人都不注意,也就只好顺了他去,却又白了他一眼。
进了烧着暖炕的屋子里,张越随手把手中的披风丢给了一个小丫头,随即便由着人打水洗脸净手,等到了炕上东边位子上坐下,乳母便带着小静官上前磕头行礼。看见小家伙一板一眼地跪下碰头,忍俊不禁的他不禁站起身来,随手就把孩子抱到了炕上。
“三三正在歇午觉,大冷天我就没让人带她过来。”杜绾解释了一句之后,见秋痕琥珀也上前屈膝行礼,她又说道,“这些天外头事多,家里事也多,大伯娘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和大嫂她们几个常常上那儿帮忙,家里的事情多半是她们两个管的。”
张越亲自扶起了秋痕和琥珀,又笑着对大家说:“我每回一出门就是老长一段日子,多亏了有你们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他一面说一面逗弄了几下怀中的静官,发现儿子看自己仿佛是看着陌生人,不禁叹了一口气,只得揉了揉那小脑袋,由着杜绾把他抱了过去。
虽说从寒冷的室外到了温暖的室内,但他冻僵的手脚一时半会却热不起来,此时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就在这时候,旁里却递过来一个福禄寿纹样的梅花形手炉,看到是秋痕,张越便笑着接了过来双手捂着,又长舒了一口气往后挪了挪身子,正好倚在炕椅靠背上。
“在外头奔波了快三个月,骨头都要散架子了,想这样舒舒服服躺一躺都是难能。对了,这些天家里可还好?前些日子所有朝官命妇都要到思善门外哭临,你们可还撑得住?”
“还好,有大伯娘提醒,大家早有准备,再说只是三日,咱们家里妯娌四个身体强健,总算是撑了下来。只是你不是在衙门就是在外头奔波,兄弟们都很惦记你,大哥二哥自不必说,四弟还特意托同科举人打听消息,对了,都忘了告诉你,他们三个乡试都中了!”
这些天一直忙得昏天黑地,张越根本没顾得上问这件事,此时得知自然是大喜过望。追问了名次之后,他便感慨道:“祖母生前她一直盼望小四能有出息有担当,小七哥又是她的娘家侄孙,这两桩就足可告慰了。不过,小方能中却是意外之喜,他毕竟才十六岁,大堂伯和大伯娘也必定是高兴的……只是不知道如今这国丧一起,明年这会试如何安排。”
明初并不完全拘泥于三年一试,更不像清朝那样每逢登基等等庆典就大开恩科,因此张越对明年是否仍会如期举行会试并不确定。杜绾却是从父亲那里听说过一些,此时便笑说道:“眼下虽是国孝,但科举毕竟是选人才之道,皇上不会轻废。如今已经有不少士子齐集京师,会试应该是不会延后的。再说了,无论四弟还是其他两位,对此都有准备。四弟今天正好在家,一会儿准过来,你要是不放心,直接对他说也就是了。”
正如杜绾所说,张赳不多时就亲自过来了,兄弟俩自然有好一番话说。晚间张超张起回来,虽说如今已经过了二十七日大丧期,已经可以饮酒吃肉,但谨慎起见,兄弟几个都是以茶代酒,饭后就团坐在一块说话。言谈间,张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放下了茶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