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丞相心细,本王还真的忘了呢。”
高硕才自觉马屁拍得正是地方,搓了搓手笑道:“下官备有一份薄礼,明日就送到殿下府上,还请殿下转交安定侯。”
李越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嗯了一声跟他扯些有的没的,心想当初刚见柳子丹时高硕才正在旁边,那时他眼中分明是觊觎之色,想是原本风定尘对柳子丹只以玩物视之,故而高硕才也敢有染指之心;如今柳子丹住进了摄政王府,高硕才便立刻换过一副嘴脸,这份变脸功夫和拍马屁的嗅觉倒也难得,若是肯用在政务上,不知有多好。
送高硕才回府,李越吩咐周醒驾车去了集市,既然知道了是柳子丹生日,总得买点东西送他才好。说起来兜兜转转,现在居然还是只有柳子丹在身边,无论是什么缘份,总得珍惜才是。
在集市上挑了半天,挑了一条腰带,镶着淡青玉石的,倒是与柳子丹很配。冬天天黑得早,眼看已经天色向晚,马车刚刚拐过一条街,突然从墙角里扑过来一个人。周醒手疾眼快,将马一带,马匹受惊双蹄一起,将那人直踢了出去,重重摔在墙上又滚落在地。周醒拔剑在手小心过去,一眼看去吃了一惊,脱口道:“殿下,是铁骥!”
第52章 心结
铁骥觉得自己是在从深渊中向上攀爬。身上仿佛坠着铁块,每一步都沉重地拉着他。脚底是火,烧得他口干舌燥、嘴唇焦裂。仰头看去,头顶一片黑沉沉,什么也看不到似乎永远也攀不到头。他真想就这样放了手坠下去,坠入火海粉身碎骨,但求生的意志又逼迫着继续向上,似乎是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说:还有个人你可以去找他,还有一个人……
一种清凉忽然从口中流入,滋润到全身。铁骥用尽全身力气向上一蹬,头顶忽然一亮,一团淡黄色的光渐渐浮现出来,像在雾里晃动。他睁大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能看清那是一团烛焰,离自己很近。烛焰旁边坐着一个人,熟悉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醒了?”
铁骥怔怔地看着他,黑暗之中这一团淡淡的光温暖无比,安定无比。那个人坐在灯焰旁边,平静地说话,仿佛即使是天塌下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铁骥挣扎着要起来。李越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也不去搀扶。直到铁骥满头大汗地跪起身才淡淡加了一句:“有什么事坐着说就行了。”
铁骥摇摇头,挣扎着跪直身子,觉得每一道伤口都在叫嚣。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眼眶蓦然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决堤而出,他扭着头想躲开那灯光。李越在这个时候扣上了灯罩,屋子里立刻昏暗下来,只能隐约看到人的轮廓。一切都自由了,给人自由的黑暗笼罩着一切,让所有的情绪可以肆意奔流。过了很久,李越才再次开口:“说吧,要我到哪里去救铁骊?”
铁骥吃惊地睁大眼睛去看,却什么也看不清:“你,你怎么知道—”
李越轻轻哼一声:“你在我面前下跪,不就是为了他吗?”
铁骥茫然,良久才喃喃道:“我,是……我,我不能……”
“他在哪?”李越打断他沙哑哽咽的声音,再让他说下去,这个笨蛋可能就会哭出声来。
“不知道。有人在祭田那里劫走了他,我在半途想救他,也失手被擒,醒来时已经身在地牢了。”
李越目光一闪:“你怎么知道铁骊关在祭田?”
铁骥摇摇头:“我并不知道。只是不敢在城内安身,每晚城门关闭前出城宿在野外,偶然碰到。”
李越微微有些失望:“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们以为我死了,装在麻袋里运出来扔到乱坟冈子……”
李越看过他身上的伤,除了刀剑之伤外,全是用刑的痕迹:“他们对你用刑?撬不开铁骊的嘴吗?”按说铁骊才是正主,能说出来的东西肯定也比铁骥更有份量。
铁骥沉默良久,才低声说:“是……他让他们对我用刑的。”
李越眉头一皱:“他?”是铁骊?
铁骥在黑暗中黯然闭目:“他要知道,我对你说了什么。我告诉他,只有陆州,但……他并不相信。”这几个字说得艰涩无比,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
李越也沉默了一会,才尽量柔和地问:“这样,你还要去救他?”
铁骥呼吸急促,半晌才缓缓说:“我年幼时,因为母亲出身低微,又不懂自己隐藏,招来不少嫌忌暗算,若不是王妃伸手保护,我们母子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母亲临终之时有遗言嘱我,令我凡有一口气在,必要护着他。如今……只有他负我,没有我负他……”情绪激动之下,最末几个字终于变了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