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狐疑,微声道:“那,你为何在此……”
娜迦睁大眼睛,道:“我也不知,早几日本与葛九姐姐关在一处,但前日被坏人押了出来,扔到您这,说是您病重,我一见您叫也叫不醒,摇也摇不醒,还以为,还以为祭司大人,再也好不了……”她说着,又哽咽起来。
我伸直手掌,娜迦天真地问:“祭司大人,您要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娜迦,你为何,会与葛九一道被抓?”
娜迦垂下头,嗫嚅地道:“那一日,跳舞完毕散了之后,我们个个得了银子,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欢喜,但我心里惦记着您,想着偷偷回去再看您一眼。就,就撞见葛九姐姐,姐姐仿佛很焦急,我问她怎么啦?她说您被大坏人抓了,我一听也急了,便与她一道找。找了大半个月,才被姐姐寻到蛛丝马迹,我们便想继续跟着,想瞧瞧带走您的大坏人落足何处,能不能将您救回。哪曾想,稀里糊涂的,就被抓了来。”
我脸上一冷,淡淡地道:“你扶我起来。”
娜迦十分柔顺,道:“祭司大人,您不多歇息吗?”
我垂头不语,她无法,只得将我扶起歪在垫子上,我闭眼休息了一会,哑声道:“你是谁?”
娜迦惊奇地瞪大眼,道:“祭司大人不认得我了么?我是娜迦啊。”
我慢慢转过头看她,讥讽一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娜迦是跳悬腰舞的舞姬,这些女子最是讲究腰肢柔韧有力。你这样的身段,也敢假扮?”
她脸色一变,却随即一笑,道:“祭司大人,您在说笑么?娜迦一句也听不懂。”
“行了,”我倦怠地闭上眼:“再装就过了。娜迦从未见过我的脸,南疆女子视祭司为神,怎会在不确定的状况下对一位陌生男子口呼祭司大人?你的措辞漏洞百出倒也罢了,最可笑的是,你要假扮南疆女子,却不知祭司伸出手掌,是何用意。”
眼前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仍旧微微一笑,道:“祭司大人,您病糊涂了,都满嘴胡话了。”
我叹了口气,摇头道:“南疆女子,断不会如此不敬与祭祀讲话。更加不会,在祭司欲抚掌祝福时,无动于衷。”我睁开眼,定定地看她,一字一句道:“原本我配合你玩玩也无妨,但如今我朝不保夕,没那闲工夫耽搁。无论你是谁,请回去禀报谷主大人,曲谱我会写,但人他得放,大家都别玩花招,不然,这买卖谁亏谁盈,可说不定。”
那女子脸色铁青,哈哈大笑,从脸上揭下面具,长发一甩,却原来是一位俊俏少年,那少年冷冷瞅着我,眼里流露狠毒之色,笑道:“不愧曾做过谷主亲传弟子,果然有两手。不过很可惜,本来你乖乖与我演戏,写下曲谱,我交给谷主大人,你也能得个痛快,大家欢喜。如今你这么不识相,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从袖子中抖出一柄锋利小刀,比划着贴近我的脸,狠声道:“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病美人,只是不知,没了这张脸,你还拿什么来让人怜惜?”
我心里一跳,冷笑道:“尽管下刀,相信我,我比你更痛恨这张脸。只是我有些许怀疑,你这刀下去了,下一刀,只怕就该落到你身上。”
“你尽管做白日梦。”少年满怀嫌恶憎恨地道:“谷主知道了,最多责罚我一顿,断不会为了你个该死之人,而开罪于我。”
“是吗?”我笑了笑,问:“如若这样,那你为何等不及要来动刀子?为何不能等我死?反正如你所说,我不过是该死之人,谷主不会为我,开罪任何人。”
第 40 章
少年被我说得一愣,随即目露凶光,冷笑一声,手中刀光,利刃便朝我脸上划下。
我坦然看他。
千钧一发之际,一物飞来,哐当一声将他手中匕首打落,少年吃痛,闷哼一声,捂住手腕,脸上终于显出惊惧神色。
打落他手中匕首的,是一件半月形玉炔,我们都认得上面的雷纹,那是谷主悬在腰间的配饰。
少年大惊,转过身去微微颤抖,目光所至之处,谷主正缓步走进。
他没带人皮面具,此刻一张俊脸上满布严霜,少年此时已将惊惧神色收起,取而代之的,却是豁出去的骄横倔强,他昂起头,咬着唇,一声不响。
谷主看也不看他,一掌挥去,啪的一声,他白净的脸上,登时浮起半个掌印。
我笑了起来,喘气道:“谷主大人,您若晚来半步,柏舟可就得顶着一张丑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