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仅和他对了眼神,没办法再装假寐,于是便故作生气道:「你往这里看什么?想过来睡就过来,又不是我逼你在那里,别要赖人。」

万仞山瑟缩了一下,身子抖了几抖,陪笑道:「不了不了,娘子啊,我其实是为了自己才在这榻上睡的,你想啊,一旦到了你那里,软玉温香就在身侧,我自然要借机好好安慰安慰我这兄弟,万一它不识趣,蹬鼻子上脸的射出脏东西,再烫了你,我这两个眼睛还要不要了?」

黎仅忍不住笑,连忙转回身躺在枕上道:「既然这样,就早些睡吧,我也乏了。」说完,果然万仞山也没了声音,而他自己却辗转反侧,半天也睡不着,心里总是一阵阵泛起不安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坐起身倚在床上,轻声道:「万仞山,你睡了吗?」

「睡了。」万仞山那边传来声音,然后也是一阵被褥的悉索声,接着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嘿嘿,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娘子大人有心事辗转反侧,我哪里敢先睡呢?好了,娘子有何吩咐尽管说来,为夫但凡能替你办到,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辞。」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了咱们小时候儿的事。」黎仅看着月光投射在被褥上的淡淡银光,他鲜少有这样和颜悦色怀念往昔的时候,因此倒让万仞山愣了一下,却听黎仅继续道:「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你就非要霸着我做你的新娘,如今我们大了,我果然被你霸了来,万仞山,你信命吗?你说这就是我们的命对不对?」

「怎么……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些?」万仞山呆呆的问,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想我这张嘴啊,平日里你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关键时刻就不管用了呢?小仅这么感性的时候,正好是和他剖白心意让他感动的时刻啊,就白白的让你给浪费了。

「嗯,我也不知道,不知怎么的,我这心里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反正你答我就行了。」黎仅意外的没有继续睡觉,而是真的和万仞山谈起话来,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起古人常说的对月抒怀,自己心里也想着是不是这月光有什么魔力,怎么这满月之夜,自己竟真的有些不一样呢。

「这应该就是命吧。」万仞山的声音也低沉下来,沉默了半晌方道:「娘子,人说心中不安,或会又大灾难发生,我想问问你,若我们真的有天大灾难,我是必会护你周全的,但是当日,我在你我成婚之前曾对父母说过,就让我自私这一回,如果成婚后三年,你仍然对我没有感情,仍然因为我而痛苦,那么我就会放开你,让你去过自己认为幸福的生活,可是现在,这才只有几日的功夫,我就开始后悔我当日对我父母做出的承诺,因为不要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三百年,我一刻都不想放开你,小仅,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所以,你今晚就是趁这个机会向我表明心意的吗?」黎仅一时间有些慌乱,他从来没想过万仞山竟然真的对他父母做出这种承诺,也没想到自己在听到他这番话后,心里竟会充满了难言的复杂滋味,似乎在有些恼怒的同时,竟然……竟然也有那么一点欣喜。

「我对你的心意,早就表明了,我现在说的这些,是因为……是因为我想问问你,如果有一天,三年的时光到了,小仅,你……你是不是真的会离我而去,真的就不能对我产生一点点的感情。」万仞山说完这句话,屋里的气氛一时间便凝滞下来。

黎仅听过万仞山耍无赖的声音,听过他深情的声音,听过他霸道的声音,还有戏谑的声音,总之,万仞山的声音十分的多变,但是他从来没听过对方这样紧张的竟然带了一丝颤抖的声音,沉默了半晌,他才道:「你又说胡话了,你以为我们的婚姻还是我们自己能够做主的吗?一旦你我分开,两国的邦交和百姓……」

他不等说完,万仞山就大声的打断他,急切道:「不,小仅,我不要你再想着什么狗屁的国家百姓邦交和亲,我只问你,只问你的心,你的心能不能……能不能也为我产生一丝波澜,我要你心底最深处的答案。」

黎仅立刻怒叱道:「放屁,你现在让我别去想什么邦交百姓了,你不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才能成婚的吗?再说……再说我等于是被你霸占了过来,如今让我……让我承认说能喜欢你,能因为喜欢而和你一起终老,这……这话我怎么出口,我怎么能甘心,妈的你平日里那么聪明,这时候怎么却比狗熊还笨.」

万仞山听见这句话,只喜得一个高儿蹦了起来,没命的便要向黎仅扑过去,吓得黎仅忙像仓促迎敌的斗鸡般站了起来,不等那只色狼扑到跟前就是一个漂亮的佛山无影脚,成功让他在靠近自己身子以前就跌了个大马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