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七月廿四日的三更时分从直沽出发,常遇春率领的一万五千骑兵,非常顺利地在仅仅一天半之后,也即廿六日的正午,完成了全部‘关门’部署。
至正帝在之前的廿五日傍晚,才收到了大都北方有不明骑兵通过的消息,虽然这股骑兵没有直奔大都,但元廷上下也不傻,根据消息判断,这显然只能是不知从何突袭而来的明军,而且,目标大概率是大都北方的几座隘口。
没有直捣黄龙,反而冲向关隘,明军这是要做甚么?
伴随着强烈的不安预感,至正帝不仅第一时间下令关闭城门,诸军戒防,还要求大都附近城寨各部立刻向京师集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使这些年内斗严重,只是大都周边,元廷军队总数也接近20万。其中大都城内有精兵8万,丞相也速之前还聚集了3万人南下在沧州与明军对峙,其余部队则分布在周边林立的城池军寨内。
甚至不说其他,只是大都城内的8万精兵,如果能够同心协力,都能把这座城池守得固若金汤。
问题是,至正帝也清楚,大都内外的军队,各有其主,派系林立,关键时刻能坚定死忠于皇室的,可能连两万人都不到。
因此,诏令发布之后,至正帝的第二个念头,是想要逃走。
醉生梦死了这么多年,长期沉迷享乐的至正帝实在没有与明军对峙的勇气,别跟说其他甚么雄心。
想到这里,这位在位35年经历过太多事情的元廷皇帝也忽然明白,明军这是不想让他逃,这才会有那股绕过大都向北而去的骑兵。
或许,想错了呢?
于是又召见依旧还留在大都的南朝翰林直学士范常,表面怒不可遏地痛斥明军的突袭行为,话里话外却是试探。
真没有谈和的机会了吗?
面对至正帝表面质问的试探,感受着周围元廷诸臣各样的目光,范常一点也不心虚,还倒打一耙,理直气壮地表示当下局面是至正帝犹豫不决造成的,元廷要负全责,毕竟至正帝如果早答应了自家皇帝陛下的一系列要求,也不至于走到当下局面。
至正帝不是傻子,他觉得自己八成是被耍了,某些瞬间甚至很想把范常拉出去砍了。
到底没这么做。
只是让人把范常押下去,严加看管。
随后与已经貌合神离多年的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和朝廷诸臣商议对策。
现在,怎么办?
弃了这大都城,果断出逃?
问题是,往哪逃?
向北……
想想消息里的那些南朝骑兵,当下,很难说北方几座隘口是否失陷,甚至,那怕隘口没丢,堵在北方道路上的骑兵部队,肯定是南朝最精锐的家底,若是遭遇,双方胜负难料。
向东……
至正帝也给自己留了一个后路,出海,逃往耽罗。
元廷当年几次东征日本,因为种种原因,虽然没能征服那座海外岛国,倒是顺路拿下了高丽南部的耽罗国,并入元廷版图,设立耽罗总管府。
至正帝为此还在去年特意派人去耽罗给自己修建行宫。
当下年代,逃往海上,在大部分人的意识中,虽然风波险恶,却也是相当安全的一条出路。更何况,到了耽罗,只要至正帝想,可以就近在高丽登岸,再奔向辽阳。
然而,按照之前的消息,那股南朝骑兵,恰就是从东边而来,可能就是从直沽登陆。
这条路因此也行不通。
向西……
出卢沟桥,过房山、飞狐、灵丘入代州,去往山西。
只是,过往几年闹得那么不可开交,扩廓还会收留自己么?
至正帝在焦灼中迟疑了足足两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再没了机会。
直沽方向。
常遇春出发后,第二批由何文辉率领的两万骑行步军也紧跟而来,沿途继续分散,填补加强各個隘口的守御,并设置堵截游骑。
确认第一批一万五千人全部拿下了各自的既定目标,何文辉分兵一万,直扑大都,在廿七日的下午,抵达大都城北,距离十里,安营扎寨。
南线。
只是早了两个时辰,廿七日的上午,征虏偏将军汤和率领的另外一万五千骑兵就抵达了大都,一万五千精骑分成三路,分别在大都东、西、南三个方向扎营,与城上严阵以待的元军对峙。
总计两万五千人,即使都是精锐,想要围住人口百万级别的大都,也是笑话。
若是这时至正帝下定决心果断出逃,无论是向北,还是向西,都不是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然而,得报围城明军数量不多之后,至正帝又产生了幻想,还以为这是南朝那乞丐皇帝的逼谈手段。
毕竟按照之前消息,南朝军队正在西进,似乎……也不太可能有足够兵力再拿下大都。于是,那怕收到还被缠在沧州的丞相也速派人冒死送来的急报,至正帝到底还是决定,固守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