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烛火早被掌风扑灭。
黑暗中,寂静无声流淌。
只剩心跳还清晰可闻。
花记年颤抖了良久,才挣扎著想回头看看,却被男子压著脑袋。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挣扎了几次,少年终於放弃,狼狈的把脸上的水迹都擦干了,然後在男子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
花千绝低吼一声,把少年拎著领子提起来,看到花记年满口银牙被自己的护体神功反震的出血,终於哑然失笑,伸袖替他粗鲁的拭去了血迹,把他掷回c黄上。不料花记年突然惨叫一声,捂著伤处在大通铺上狼狈的爬起来,把裤子重新穿好了,才俯躺在那里挺尸。
少年郁闷的躺了一会,回头看到男子在黑暗中锐利的眸子,突然想起夜色中飘在空中的一对大灯笼,突然扑嗤一声笑出声来,侧头问道:“你担心我,有多担心我?”花千绝扬扬眉毛,冷声道:“最後打你的那巴掌有多重,就有多担心你。”
花记年咯咯笑了好一会,才重新板著脸说:“好了,罚也罚了,你还要如何?”他看见男子眼里寒光一闪,微微不悦道:“我不怕跟你说,你给我的心法我翻都没翻过,这三年什麽武功都荒废了。我……我见了谁都磕头磕个不停,想来你也不愿再认我,浮屠堡也不会少我这样杂活干的多的下人。”
花千绝看了他一会,在他身边躺下,双手交叉垫在脑後,突然低笑著说:“你现在见了谁都磕头?你还记得最开始吗,我要你朝我磕个头,你那时可是死也不肯。”花记年垂目一想,眼珠子一转,笑说:“不记得。”
他这样说了,忍不住又微抬了头,去看花千绝表情,却看到男子唇边一抹邪笑,禁不住推他,问道:“你笑什麽?”花千绝邪笑道:“我突然想起你那时候哭著跟我说的那句话,‘你杀了我,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花记年啊了一声,愤怒的红了脸,骂道:“你这人!”花千绝在黑暗中定定看著他,低声说:“我儿,这三年逼你磕头的人,我一定不放过他。”
少年听了这句轻语,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好久才说:“这世上只有你才逼过我磕头。”他说完这句,突然觉得语气有些不妥,於是瞪了那人一眼,准备从c黄上爬起来,又被那人扯住了袖子,只听他道:“耿勇去年又多了个儿子……”
花记年一顿,不由得听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去看他们,发现耿勇开心的不行,正在把那繈褓中的小东西抛上抛下,居然有些羡慕……”花记年愕然,突然急道:“不行,我早就是大人了!”
花千绝脸上居然有几分悻悻,眼睛都是难耐的嗜血:“你小时候我也抛过的,可是那次没接住,之後想碰你,总有一大堆丫头跪著求我不让我抛!”少年吓的不轻,正在想象自己跌成一滩烂泥的模样,又听到花千绝说:“耿勇跟我说,儿子除了用来打,还是用来疼的,传宗接代,继承香火,再重要不过……苏媚娘也跟我说,每个儿子,都是父亲上一世的情人……”
花记年嘴里一口气终於含不住,怒吼道:“那是女儿,不是儿子!”花千绝盯著他,肯定的说:“可我没有女儿,那麽我前世的情人,如若转世,便只能做我的儿子了。”
少年看著他不由的嘲讽道:“你也相信。”他只觉得两人从相逢到如今,每次见面,都会退化成两只没什麽脑子的动物,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才会在他面前失去了百般机敏,不料他也是一般呆傻。两人在黑暗中恶狠狠的用瞪成铜铃大的眼睛对视,像被吹大了的牛皮糖,威风凛凛。怪就怪三年久别重逢,一时难以自制……这个儿子终於有些大了,而父亲并未老去,於是越说便越失了礼数,这还是第一次,能够像平等的人那样面红耳赤的争吵。
花千绝与他怒瞪良久,一副不跟你计较的模样摆摆手,正容道:“我懒得跟你争吵。原本以为三年後你至少武功小成,如今只好另做打算。江湖上,每二十年,各派中新兴的少年侠士便要比试一番,浮屠堡自然也会参与。好在今日离大会之期还有莫约一个月的光景,你此刻便随我动身,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潜心修炼。我耗一月之功教导你,足以让你力克群雄。”
花记年犹豫了一下,突然低声说:“我不走。”
花千绝眼神霎时凌厉,深邃的眼眸中隐隐浮出一层血光,他冷声重复道:“你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