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施主,快跑,莫回头。
花记年後退了几步,脸上苍白一片,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从怀中掏出那个明黄的小包,颤抖的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黄玉制成的浮屠令。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於是摇了摇头,又放回怀里。
──快跑,莫回头。
“我不吃人……”花记年靠在墙壁上,似乎努力想让自己离男子远一点。“我不想吃人,我不想自己变成那样,我宁愿饿死了……是,我宁愿饿死了也不会吃人rou的,我才不要变成那样。”
花千绝勃然大怒道:“你在说些什麽!”
花记年哽咽著低下头去。
──花施主,莫回头。
花记年大哭起来,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不曾这样哭过了:“我想让方丈知道,他救我……没有救错。我不想这样,我不是什麽好人,但我也不想沦落到那种地步。父亲,如果你真是饿了的话,你大可以连我的rou也一起吃了。可我不想跟他们那样!”
花千绝满面怒容的盯著他,怒极反笑道:“好!好极了!狼窝里居然养出了一只羊崽子!”他扯著花记年的袖子,似乎想说些什麽,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能反反复复的说:“你很好!你很好!……”
那只握著青年的手越来越有力,突然,一丝异常的内息浮动引起男子的注意。花千绝一愣,在青年体内连输入几股真气查探,不一会,脸色便变得越发的不好看,深邃的眼眸中隐隐倒映著血光,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一字一字的喝问道:“是谁?是谁废了你花心诀的功夫?是不是那个秃驴?”
花记年似乎想用力挣脱他的掌控,但无论如何也挣不开,只好侧开头去,闷闷回道:“那日被他所擒後,我从地宫醒来,便发现功力大不如前了。”
花千绝怒道:“那你还替他难过个什麽劲!是他把你掷进这地宫,是他废了你几重的功夫!”
花记年冷笑道:“那又如何。我本来也是恨他的,可是当我从这里醒过来,发现自己能够害怕了,能够生气了,能够活的像一个真正的人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原来一直以来,真正想废掉这个武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方丈他,不过是帮我成全了这个愿望。”
花千绝狠狠一掌打到周围的石壁上,用力过大让掌心也泌出几丝血丝,他咬牙切齿的骂道:“我不懂你,当初是谁跟我说要练成绝世武功的,谁跟我说想做一个高手的!”
他说著,狠狠盯了花记年看了一会,居然掉头就走。花记年一愣,在他後面轻声说了一句:“喂,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如果我能够让你活久些……你大可无妨吃我的rou,喝我的血。”
花千绝大怒回头,毫不犹豫地教训道:“你闭嘴!你可知道我为你这条小命费了多少脑子!我最恨的就是连你自己也不懂的爱惜自己的命!”
花记年反唇相讥道:“你别骗我了,你其实之所以生气,只是因为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儿子突然又变得没用起来了,你觉得很失望罢了。你眼里根本容不下弱者,你看不起他们,所以我一直以来只有强迫自己变强──”
花千绝几步走回来,拎著青年的领子喝道:“胡说,你这种自傲的性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你变成了弱者,最难过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我才不在乎这种小事呢,你就算变成个小孩子,半夜尿c黄,也比这两年让我省心的多。”
花记年微红了脸骂道:“你在胡说什麽?”他说著,突然一愣,重复问了一遍:“你不在乎吗?你真不在乎我有没有出息?你以前不是总说什麽──这样做才好,这样做才对,这样才像我‘花千绝’的儿子?弄得我,弄得我──”
男子大笑道:“不错,我是曾经存了无论如何也要鞭策你的念头,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什麽也不想做,也没关系,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花记年细细想了一会,竟是展颜笑道:“那你就应该为我能够重新活的像一个人而感到高兴不是吗,为什麽突然对我这般宽容?好像我快死了一般。”
花千绝竟然沈默起来,抚摸著他的後脑勺,把他揉进自己的肩膀之中,低声问道:“记年,你身上带著那药吗?”
花记年眼睛微酸起来,把身子埋进男子的胸膛里,低笑道:“你不是说我的病早就好了吗?那药,我记的呢,一月服一次,每次一定要喝完一小瓶的分量,如今离下次服药还差大半月的时间呢,我身上就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