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著,突然愤怒的握紧双拳:“可是!谁想的到那小畜牲竟然用你来代替他,居然让你受苦了,居然让……让我用性命来照顾的你受伤……那小畜牲!居然敢毁了我的计划!”
花记年伸手去擦脸,才发现脸上全是斑驳的泪痕,他沙哑的问道:“他可是你小姐的孩子,你就一点都不在乎?”
添香毫不在意的冷笑道:“他不是!他只是那魔头的独子,和我的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之後我还有机会,记得吗?你在那夜之後发誓要杀死他,後来,终於有一天,你们在山腰上打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什麽会去搬救兵吗?还偏偏要搬花千绝过来,我就是……我就是想要他们父子相残阿,差一点,可恶,又差一点,那魔头就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了,偏偏又功败垂成!”
添香说著,像是愤怒至极的大声怒骂著,顷刻,她又柔柔笑起来:“还要我举证据吗?举多少都行,记年,你行走江湖,难道就不曾有一个人说你长得像那清秀高贵的阮夫人吗?老一辈的武林前辈,多少有人把你认成阮家人吧?譬如说,丹霞观的燕永?”
花记年低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我快要信了。我长得像阮夫人,我是阮从云之子,阮惜羽长得像方红衣,他才是父亲真正的儿子,你这个意思没错吧?”
他见添香含笑点头,终於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我是花千绝杀母仇人的儿子,我绝对不能把他救出来,否则,他知道真相第一个反应就是愤怒的杀了我,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发现自己被骗後的表情,所以呢……我不可放他出来。”
花记年低低的笑了起来,长笑如哭:“可是你知道我听了这故事的感觉吗?我想那该死恶毒的方红衣一定是喜欢父亲……哈哈,花千绝的,没有人会生下仇人的小孩,她说不定只是个好面子的女人罢了,整天在爱恨之间踌躇两端。”
添香勃然怒道:“放屁!”花千绝看著她,低声道:“你呢,你曾经说过喜欢我的。也是放屁吧,你也是……喜欢那个男人的吧。我最搞不懂女人了,因为她们口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你不喜欢他,为什麽要嫁给他,因为他逼你?笑死人了……你说喜欢我,你会对你喜欢的人说这麽残酷的事情吗?你不会……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地宫里那个,你侍寝的人,你说报仇说了二十年,却始终不愿意下手的人,是让你想违背你小姐的命令想去救他的人……”
添香大骂道:“闭嘴!你闭嘴!”花记年苦笑著说:“我说对了是不是?那些对我那麽温柔的女人,最终都是害我至深的。对我野蛮粗暴又过分的,却是真正对我好的……可我马上就要失去他了。添香,你现在为什麽哭?被揭开秘密的伤疤很痛吗?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用言语伤人吗?言语如刀,比最锋利的武器还要让人疼痛──”
他说著,肩膀突然抖动了一下,口里喷出一大口鲜血,溅的前襟满满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红,他身子一晃,半跪在地上,努力的做著吞吐的动作,可是憋了一会,一股更猛烈的血柱从口中喷出来,接著根本无法停顿的一大口一大口喷著血,附近的糙丛著都被染上点点豔红。
添香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怎样不该说的话,她流著泪,颤抖的走过来抬高青年的脸,这才发现他的精神在说完最後一段犀利的反击後,终於崩溃了,他的瞳孔都微微扩大,脸上像宣纸一样惘然而空白,不懂得反抗,没有了希望,只是咳著血,痛苦的蜷曲著身体。
添香在这一刻,发现自己早已被命运磨尽的柔软突然浮上水面,她突然记起她曾经怎样的殚精竭虑的去逗这个内向早熟的孩子羞怯的笑一笑,她突然明白那个孩子曾怎样的依赖她,信赖她,说想和她在一起,叫她姐姐,也会装成大人的模样直呼她的名字。她突然了解这个孩子在她心中比她能够了解的还要重要,还要重要的多。她因为永远失去,才开始伤害他,他因为伤害他,才越发的永远失去。她此刻如同被剜心镂骨,为什麽把隐瞒多年的秘密畅快的说出来後,反而越发的难过……她跪著,抱著他,抚摸青年的发丝,痛苦流涕,却柔声劝慰道:“你怕他知道真相,那我不告诉他,我不告诉他了好不好……为什麽你会变成这样,这秘密我以为你多少猜到了,为什麽还会崩溃呢?难不成还有别的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