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剑横松开他的手,叹了口气,又露出冷淡的笑容,语气中的不屑之意就连傻子也听得出来:「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似你这样长得一般、性子又恶毒的人,在下实在消受不起。我这种四处漂泊的江湖浪子,还是适合性子柔顺的姑娘一些,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就向你爹提亲,我救了他的宝贝儿子,只要他把府里最漂亮的丫鬟嫁给我,这门亲事想必不是太难。你早应该明白,我不是非你不可,哦,除了女子之外,天下间也多的是漂亮少年,他们都可爱温柔的很,而且善解人意,没有一个如你这般死缠烂打、狠辣恶毒。」

他又惊又惧的睁开眼睛,只看到那张令他深深恋慕的脸上浮现了甜蜜缠绵的神色,这如海温柔却不是只给他一人。他再也不能忍受,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来就要落荒而逃,可杜剑横又接着说道:「你跑什么,是不是还不相信我的话?如果你不死心,就跟我来吧。」

他僵直住身体慢慢回头,杜剑横姿态强硬的牵住他的手。即使明知这一去只有伤得更深,却怕这一刻松开就再没有机会被那只手牵住。掌心温暖的触感仍与半月前一模一样,只是动作变得粗鲁许多。

杜剑横脚步极快,他尚在病中的身体跟得很是辛苦,走了一会便大口喘息起来,脸上也不断渗出冷汗。身边的人视若不见、听而不闻,拖着他绕了很远,眼看前面两步就是他从未进去过的下人居处,杜剑横这才放轻了步子,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凑近他耳侧低声道:「你就站在门口仔细听着罢。无论我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不准进去,否则我再不会开口跟你说一句话。」

他又是害怕又是迷茫的点了点头,只见杜剑横无声无息的推开那扇门,进去之后便将房门紧闭。留下他独自站在门外,被寒冷的秋风吹得微微发抖,却不甘离去,也不敢对那扇可怕的房门靠得太近。

即使站在几步之外,房内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一个尤带稚气的少年声音惊叫道:「啊……是你?杜公子……你真坏,吓了我一跳。」

杜剑横笑嘻嘻的对那少年道:「怎么?你不想见我?」

那少年也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杜公子来见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杜剑横压低了声音,语声中带上几丝粘腻之意:「嘴甜的小鬼……哄得我这么开心。来,让哥哥亲一个。」

那少年又是一声惊叫:「别……别这么急嘛。呜……我不理你了!老没正经的。」

杜剑横哈哈一笑,声音邪气十足:「你舍得?好弟弟……我可没骗过你,我早说了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拈花惹草、四处留情,你可别对我这种浪子动了真心。」

那少年「哼」了一声,情意绵绵的骂道:「哥哥你长得这么俊,情人自然多的很,我哪有那个胆子敢跟你动真的……你可真是坏死了,见一个爱一个,还不准人家吃醋……」

杜剑横也不知做了什么,那少年后面的话便听不见了,接着便是一阵「呜呜啊啊」之声,间中夹杂些听不清楚的调笑和急促的喘息……

房门之外的赵思齐浑身冰冷,神思恍惚,牙齿早已把嘴唇咬得出血,两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好几次都想冲进去撕烂那两人的嘴,不停发抖的双腿却始终迈不出去。他怕冲进去之后的景象会更令他心碎,那曾经搂着他的双臂已经搂住了别人的腰、亲吻他脸颊的唇已经亲在了别人的脸上,他曾经熟悉过的每一分每一寸都与另一个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脑中无穷无尽的想象与耳中所听到的声音渐渐重合一处,他开始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直至退到了很远的地方还是隔绝不断那些耳鸣般的笑声。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房中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吃下膳食,又吃了些什么东西。时辰一分一秒过去,他都只是痴痴傻傻的紧抱着双膝坐在床上,眼泪和表情都似已经失去。

想了整整一日,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对自己说:不是的,不是真的。我不信……那个人最会骗人了,所以今日听到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人说要娶他府中最漂亮的姑娘,是假的;那人跟他府中的下人混在一起,是假的;那人只不过要逼迫自己交出解药,他是这么聪明的赵少爷,怎么会想不到?一定是这样……只能是这样,兵法所言:欲擒故纵,那个人便是用了这等手段,只要到了明日,那人就会笑着对他说一切都是骗他……只要等到明日……但若是明日到来之时,那人当真横了心对父亲提亲,聪明绝顶的赵少爷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