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入秋的雨可以淅淅沥沥下一整天,使行李潮湿,衣服潮湿,头发潮湿,似乎连霍格沃茨特快包厢里的空气都黏糊糊起来,沉闷极了。到了傍晚,更是变成瓢泼大雨,被狂风劈里啪啦地拍在车窗上,拉起一道道倾斜的水痕。
火车向北疾驰,暴雨使天空比往日更阴冷,黑夜降临得格外早,行李架和过道的灯也无法使车厢明亮起来。
佐伊坐在窗边,望着远处隐蔽在雨幕深处的山野出神,伴着火车的哐当声,曼蒂和另一个拉文克劳的同学罗克茜·沙菲尔正在讨论从阿兹卡班越狱的狂徒,小天狼星·布莱克。
人们说,小天狼星布莱克会来追杀哈利,因为十二年前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一夜,他失去了一切,信仰,野心,效忠的主人。他发了疯,在阿兹卡班苦等十二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向哈利复仇。
口口相传的说辞早已不知经过多少润饰,在佐伊这儿只能当个故事听,小天狼星个人的爱恨,旁人如何说得清,除了一点——这份布莱克独有的疯。
布莱克家族似乎总会蕴育在别人眼中出格疯狂的人。贝拉特里克斯,小天狼星,安多米达……除了自己想要的,都不在乎。他们说,正是这一个一个疯子把布莱克家族送上落末的穷途。
佐伊对布莱克多少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由于戴蒙德斯家族的原因,她自小只能从长辈口中听闻布莱克的旧事,家里找不出哪怕一件同布莱克挂钩的东西——一百多年前,阿奎拉·戴蒙德斯·布莱克因厌倦了所谓的纯血圣族间的勾心斗角而一意孤行与布莱克决裂,决绝地选择去往遥远的北欧。当年的家主天狼星·布莱克一世盛怒下将阿奎拉从家族树除名,而阿奎拉也宁不冠以黑暗为姓,削去原本姓氏,在挪威建立了戴蒙德斯,自此,这个淡漠的小家族就在与世隔绝的北境繁衍生息,自此,布莱克和戴蒙德斯泾渭分明,不相来往。这便是戴蒙德斯的起源。
说来也奇怪,无论是祖父阿尔伯特,还是父亲埃德蒙,佐伊向来认为他们是淡泊而通透的,从不长久地计较着什么,更极少憎恨什么,可对布莱克家族敬而远之的态度,却固执倔强,越发势不两立起来,连英格兰的土地都不愿再踏足。
佐伊在暑假曾偶然听到父母谈论起小天狼星。那天她跑去猫头鹰舍查看有没有德拉科关于三年级选课的回信,路过书房时却听见破碎的只言片语。
“他对此不知情,”是母亲令人心安的声音,“那时他早已离开了……”
“不能冒险,”老戴蒙德斯在思考,语气凝重,“那本日记……”,“魂器……”,“一个个找回来……”
佐伊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单词,本想继续听下去,父亲却发现了她。埃德蒙没有赶佐伊走,而是示意她进去。
佐伊走进书房,母亲过来吻了吻她的头顶,便走出去了。
“小天狼星·布莱克,你听说过的。”父亲等母亲走后才轻轻开口轻轻。佐伊点头。
父亲风轻云淡地告诉了佐伊他从阿兹卡班越狱的消息,“不必忧心,布莱克的家事,他怕是也早就置身事外了,”说到这,他不禁顿了一下,再次嘱咐着女儿,漆黑的眼瞳中是佐伊看不懂的明暗交替,“即便如此,不可不谨慎,不要插手原本与你无关的事。”
佐伊答应着父亲,默默观察着在这两年间愈发谨小慎微的老戴蒙德斯,他的眉心似乎因常常皱起而留下了一道无法舒展的浅痕。不知为何,她觉得父亲真正担心的,并非一个与戴蒙德斯似乎并无瓜葛的小天狼星布莱克。
火车下方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车厢剧烈震荡起来,使佐伊飘飞的思绪落了回来。
“火车停下了?”曼蒂警惕地问。
佐伊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我们还没到霍格沃茨。”
坐在厢门边的罗克茜拉开门探身到过道上看,火车却在此时咯噔一下刹住,车厢中的人纷纷向前摔去,行李架上不知谁的箱子扑通掉落下来,灯光在闪了两下之后彻底熄灭了,整列火车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大雨拍打车窗的哗啦声更响了。
“出什么事了,列车坏了吗?”罗克茜拉上厢门,摸索着坐回来,“哦!我踩到谁了?曼蒂,是你吗?”
曼蒂轻哼了一声,抹开一块玻璃上的水汽,“怎么突然降温了……外面!好像有东西在动……”她紧贴上车窗,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佐伊吐出一口气,隐约看到了凝结出的白雾,就连车窗外的雨水也开始结冰,发出细小而缓慢的咔咯声,车厢里是不安的寂静,三人都等待着,不敢轻举妄动。不知怎么,佐伊觉得玻璃上的冰似乎一直结到自己心里,将心脏周围的血液也冻了起来,使她呼吸不畅,寒意令她想发抖。
佐伊越发难受起来,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魔杖,包厢的门却在这时被飞快地拉开又关闭,有人闪了进来。
随着一声闷响,来人被掉落在地的行李绊倒,摔进佐伊身旁的空位上,重重撞在佐伊肩头。
传来一阵小声的痛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