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佐伊在黑暗中听出了来人的声音,连忙点亮了魔杖。
杖尖的白光瞬间照进了那双熟悉的灰蓝眸子,一片灰蓝中的瞳孔因陡然的亮光而缩成一个小黑点,还有一丝惊魂未定,在寒冷的空气中,喘息使他苍白的嘴唇间氤氲起白汽。
佐伊刚想开口问他发生了什么,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捉住了她的右手腕,“把灯灭了,戴蒙德斯,”德拉科低声喝令,“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对面两人倒吸了一口寒气,佐伊轻轻一甩,光亮瞬间消失,车厢中再次一片漆黑。走廊里似乎飘过去大团雾气般的黑影。
“……是什么?你看见了……”佐伊向德拉科所在的方向贴近,小声询问,德拉科攥着她手腕的指尖却猛地收紧,“嘘,别出声。”
佐伊听话地闭上嘴,向后靠进座椅靠背里,静静等待起来。
德拉科的手很冰,这让她觉得自己的手臂也在渐渐因寒冷而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黑暗和死寂中,列车又颤动了一下,伴随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缓缓启动,哗哗的雨水也沿着窗玻璃汩汩而下。仿佛方才的惊魂是驶入了时间的缝隙,此刻,时间才回到了正轨,重新开始流逝。
车厢内的灯闪了一下,点亮起来。一切恢复正常,佐伊放心地看向身边的德拉科,却发现他正怔怔地盯着自己,眼睛都没有眨。
德拉科在看到数月未见的佐伊时愣住了,像有把小锤子咚地一下敲在他心上。
女孩扎起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浓密的黑卷发不再杂乱地披在肩上,露出颀长雪白的颈和小巧的耳朵,似乎连她漆黑的眼睛都显得更大更明亮了。德拉科从没见过佐伊扎起头发,一瞬间,他很想伸出手摸摸女孩脑后长长的马尾。
他向来不屑于对女生的样貌评头论足,那是没什么教养的毛头混小子才会干的事儿。但是看着正冲自己笑的佐伊,德拉科觉得“好看”这个词,突然间有了具象的定义。
他一时有点喘不上气,不禁揪住了胸口的衣服,该死,自己是怎么了?
“咳——”对面的曼蒂和罗克茜轻轻咳了一声,佐伊这才反应过来,移动视线看过去,二人正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自己,一副“你俩这是在干嘛呢”的神情。
德拉科也瞬间弹开目光,手不动声色地松开了佐伊的手腕,他有条不紊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快速离开这间误闯进来的包厢。
佐伊朝看热闹的两个人做了个鬼脸,起身追了出去。
她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叫住了德拉科,克拉布和高尔满脸苍白地跟在他身后,显然方才情急中被德拉科赶到另外的包厢躲避了,不知遇上了什么。见佐伊走过来,他们俩识趣地快步走回自己的包厢去了。
“刚才,是摄魂怪吧?”佐伊试探地问道,那种丝丝入骨的寒意,很像书上的描绘。
“估计是阿兹卡班来的,搜寻小天狼星布莱克。”德拉科傲慢地昂着头,似乎不肯正视佐伊,“听说,那个疤头吓得直接昏过去了,真厉害。”说到这儿,他才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佐伊本在思考摄魂怪为什么会拦截霍格沃茨特快,却渐渐走神发现,一个暑假没见,德拉科不太一样了,又一时说不上哪里变了。
他不再按照父母自小的要求像个小大人一样把头发服帖地梳向脑后,而是随意起来了,像所有这个年龄叛逆的男孩一样,清爽柔顺的浅金色头发落在额前,挡住了部分苍白的额头和眉毛,藏在金发后面的额角有一块隐约可见的红肿。一定是刚才黑暗中绊倒撞在佐伊肩上留下的。
“额头不疼了吧。”佐伊忍不住笑出来,莫名想伸手帮他将挡在额前的碎发捋到一旁,可德拉科却突然躲开了佐伊伸过去的手,目光警觉地盯住她,仿佛她是想扯他的头发似的,“没事儿了。”他连忙说。
为什么要躲开呢?德拉科心里泛起嘀咕,他知道佐伊不会怀有恶意。可似乎是下意识的,下意识告诫自己该与这个戴蒙德斯保持安全而舒适的距离,不该越过那个模模糊糊、连他自己都摸不清的界限。
德拉科的闪躲让佐伊也意识过来自己突如其来的行为,她轻笑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将手覆在冰凉的车窗上,指向车窗外大雨倾盆的夜,“知道啦,回去了,快到站了——晚会儿见吧,德拉科。”
德拉科也撇起嘴笑起来,冲佐伊摆了摆手,便大摇大摆地往他的包厢走去了。
暴雨一直下,电闪雷鸣,霍格莫德站寒气逼人,雨声,人声,动物的叫声混在一起,海格扯着嗓子喊惊魂未定的新生不要跟着返校生乱跑,随他去坐船,而老生们啪叽啪叽踏着泥泞的小路坐马车去往耸立在峭壁上灯火通明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