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带(说你……鸳被夜不休。...)

媚色藏娇 茶暖不思 2622 字 10个月前

楚凝枕着他的手,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意识渐迷糊,终于沉沉睡着。

梦里,有白檀香,在这个凉夜,清清淡淡地往她每一个呼吸里钻,催她越眠越深。一声梵钟响起,瓮瓮闷闷地萦绕在耳底……她看见自己穿着一身海棠红,拾步亭阶,对立在亭中那俊美的男人,轻声说,我是沈家的外孙女……他深深地望住她,哑着回答,说他知道。

他为什么知道?过去,他们相识吗?

她想要问,睫毛却有千斤重,压得她抬不开眼皮,喉咙像着了火,燃烧着。

好似过了很久,楚凝觉得身子慢慢浮起,像是有人背着她,在往高处走。

“渴……”她艰难透出一声。

“乖,就要到了,你不能喝凉的。”男人在轻喘,语气却维持着柔和。

她不清醒,感觉浑身都热得难受,脸庞有凉意,她软绵绵也贴过去,不满足,手也要往里探。

“眠眠。”那温柔的声音低沉了。

她没应,他再唤一声:“眠眠?”

“楚姑娘发烧了的样子。”身边有人说。

“我晓得,她脸很烫。”覆在他心口的指尖也很烫。

“殿下,山路难行,您也顾着些自己身体,属下来背吧。”

“不用,小姑娘家能有多重。”男人的回答没有犹豫,又道:“你先走,请齐先生到我那间屋,再去暖盆炭,备着热水。”

他说着,双臂轻轻抬高,将她背得更稳。

她意识便在此彻底脱离身体,再没有知觉了。

……

体内的灼热不停往外渗,楚凝神智模糊着。

朦胧中,眼前慢慢浮现一座武馆,门口匾额刻着“长胜”,她看见哥哥从里面走出,嘴角有鲜血和青肿的痕迹,一身伤。他手中的赤霄剑镶嵌有红宝石,另一只手里握着玉镯。

“大公子,不过是只玉镯子,不值当拼命!我在武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您这样连守二十余擂的,那些人多少都有真功夫,您是真不要命啊!”送他出馆的人连声后怕。

楚庭不在意地笑笑:“我妹妹喜欢。”

他手背随意拭了下嘴角的血,玉镯抬高到眼前,逆着光玉身通体透亮。他笑意深了,口气极其笃定,如在宣誓:“往后十年,锦官城所有的玉镯子,都会是她的嫁妆!”

那时哥哥才二十岁,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为了赢下比武的厚礼送她,会拼尽全力,就因她有回路过铺子看见玉镯,说了一句喜欢……哥哥的气概和英姿,应得上那句——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但楚凝幼时感触不深,只知道总有不知哪家的姐姐们,要悄悄来问她,沈家二爷和楚大公子的行踪,那眼神双双爱慕,连着将她都当作了亲妹妹亲外甥女般,温柔地哄着。

当时童龀,楚凝只有四五岁,姐姐们一送柳叶糖来,她就轻易馋住了。咬着糖,舔舔嘴,话也不守了,全交代出去:舅舅和哥哥今夜要去醉仙楼吃酒,明儿他们定了到莲水垂钓,后日想约着下棋,大后日……她忘了舅舅和哥哥那时如何应付那群姑娘们的,他们除了回回归来时无奈叹气,倒也没教育她。所以她只记得柳叶糖是又香又软。

再后来,哥哥远去北地。

那天她抱住他腿死死拖着,国公府门口响彻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哥哥,哥哥别走……我不要你走……不要不要!”

彼时她根本不懂什么是远征,什么是驻守。

楚庭抱起她,怕身前坚硬的银铠硌得她疼,只单手抱着,用袖擦她的眼泪:“眠眠不哭,哥哥答应你,你出嫁前,无论哥哥在何处,都一定回来见你。”

他亲亲她额,离开后再没回头。

“哥哥……”罗帐后的人唇畔一声梦呓。

她眉间凝着蹙痕,樱唇不安微张,耳边恍惚有个声音,说话的人带着阴恻恻的笑:“北地总兵是我的人,楚庭是生是死,不过我一句话的事……”

楚凝一惊,猛地清醒过来。

四周很安静,黑漆漆的。这是一间卧房,她正在床上躺着。

虚惊后,她急促的喘息慢慢沉缓下来。

身上难过得很,散出一身的汗,头发湿漉到枕头,棉被裹着衣裙,衣裙裹着肌肤,都黏糊糊的。胳膊到肩背又酸软得不行,像摔过好几跤似的。

她努力翻身坐起,拂开罗帐,塌边那盆暖炭有一点猩红的颜色,窗外灰蒙蒙。

天快要亮了吗?

“吱呀——”有人推门走进。

来者见她坐在床边,寻到火折点了那盏烛灯。

半明半暗的屋里瞬间亮了。

楚凝稍不适光地眯了眯眼,望过去,见他胡发灰白,穿深棕色居士缦衣,有些眼熟。想了想,似乎是她走错山亭那回,先一步离开的那位老先生。

“估摸这时辰药劲一过,你也该醒了,还真是。”齐先生轻笑,将碗搁到桌上:“刚煮的汤药,趁热喝。他照顾你一宿,才回屋没多久,我去叫他。”

楚凝还没回过神,齐先生已出屋。

她人虚着,不想走动,只远远瞧着那只碗里袅出的热气儿,发起呆。

昨天她头脑昏沉,什么都忖不明白,也没那思考的力气。这会儿退了烧,再一点点去回想,有种隔世经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