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要嫁王府的,既已入京,便无可能再住客栈,那是在驳天家的颜面。
楚凝深知自己只有两个选择。
进宫于某嫔妃的宫苑待嫁,或是光明正大直接入宣王府,当朝国风开放,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两者楚凝都不甚情愿。
王府她无疑是不想去,可宫中规矩烦不胜烦,楚凝未切身体会过,也晓得后宫弯弯绕绕多得很,一不留神可能就犯了什么事。
故而这位贺姑娘请她到丞相府小住,楚凝难免有几分动容,却也伴随着迟疑。
贺书雁显然与太子关系匪浅,是敌是友,尚且存疑。
正惊愕,只听顾昀澈淡淡道:“本王府上倒有不少书画,皆出自名家之手,贺姑娘想与凝凝赏谈,宣王府随时倒屣而迎。”贺书雁和顾临越走得近,顾昀澈当然知道,言下之意显而易见,楚凝去丞相府,他不同意,
楚凝安静着,一言不发。
贺书雁不卑不亢地望过去,玩笑一般道:“王爷这话好似战国专断的商君,不先听听楚二姑娘自己的意思吗?”
楚凝还未作言语,皇后先说道:“本宫也瞧着凝凝讨喜得很,你们都甭争,便留坤宁宫住着吧。”
“你就别掺和了,随他们自己去。”皇帝向来重视丞相一方的势力,因而待贺书雁如亲闺女,宽容大度。
贺书雁近日与太子往来频繁并非秘密,皇后认为不妥,枕边风没少吹,可皇帝巴不得贺书雁嫁东宫为妃,好稳固他的朝堂,因此他始终是睁只眼闭只眼。
眼下亦是。
皇帝都如此说了,自然无人再争论。
“楚二姑娘怎么看?”贺书雁笑着问,别具深意地凝住楚凝的眼睛。
楚凝因她目光心中微微一动,出于直觉,楚凝觉得贺书雁对她并无敌意,思索片刻,怀揣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私心,楚凝垂眸,浅浅同她行了个礼。
“那便给贺姑娘添麻烦了。”
贺书雁露出满意的微笑:“楚二姑娘客气。”
“凝凝。”顾昀澈略沉下声,眼神不辨喜怒地斜睨过去,暗含警告的意味。
刹那间,殿内暗流涌动。
楚凝心一紧,她自然明白顾昀澈的意思,他就是要囚她于王府之中,每时每刻,与哥哥性命攸关,他是料定楚凝不敢轻举妄动。
“王爷。”贺书雁坦然自若,笑着开口:“楚姑娘嫁入王府是迟早的事,也不差这几日,我不过是想与楚姑娘切磋切磋书画,您宽宏大量,不会与我等小女子斤斤计较吧?”
凑巧,皇帝顺着她意思随意言了两句。
眉眼动人的姑娘,坦坦荡荡地说着,话也是合情合理,何况正在大殿之上,顾昀澈有怒也不能发。
顷刻,顾昀澈咬牙忍声,耐人寻味压着腔:“还请贺姑娘照看好本王未来的王妃。”
“自然。”贺书雁笑容明媚,向他盈盈一拜。
在保证哥哥安全的前提下,和顾昀澈的婚事,能拖一日是一日。
当天,楚凝便随贺书雁去了丞相府。
贺老爷与贺夫人都很随和,楚凝礼貌拜见过他们后,贺书雁便领着她去到自己别苑,让奴仆清扫出一间厢房给她住。
屋子干净整洁,左右独座花几上各自摆着红珊瑚盆景,和一只插有几枝玉兰花的青瓷瓶,三扇黄花梨木屏风隔开内外室,尤为清雅别致。
楚凝观望一眼屋内布置,朝贺书雁行礼:“多谢贺姑娘,之后几日要扰你清静了。”
“这儿也无外人,你我可姐妹相称。”贺书雁说道。
楚凝想不出贺书雁待她好的理由,同样也想不出她带自己回府能图什么,思考了会儿,依她所言,改口道:“我与贺姐姐素昧平生,贺姐姐领我进府,不怕招罪宣王爷吗?”